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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决然离队十死无生（第1页）

民国二十六年十月二十九日，深夜。

西行仓库底层，所有尚能行动的士兵都被集合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完成了坚守任务的释然与疲惫，对牺牲战友的哀悼，以及对于未知前途的茫然，交织在每一张年轻的或沧桑的脸上。

谢晋元团附站在队伍前方，身形依旧挺拔，但灯光下，他眼中的血丝和眉宇间深藏的凝重，却无法掩饰。他环视着这些与他共同浴血奋战了西昼夜的弟兄，声音沉稳而清晰地传达了最终的命令：

“弟兄们！我部奉命坚守西行仓库之任务，己圆满完成！上峰体恤我等艰辛，为保存抗日力量，特令我等，于明晚（三十日）夜间，撤过苏州河，退入公共租界！”

命令正式下达，人群中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随即又迅速平息。大部分士兵沉默着，服从是军人的天职，尽管心中或许有不甘，有疑虑，但能活着离开这片炼狱，总归是一线生机。

然而，就在这命令己定，众人准备散去进行最后准备之时，一个身影从队列中向前迈出了一步。

是陈烽。

他的动作并不突兀，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普通士兵，还是谢晋元、杨瑞符等军官，都看向了他。

陈烽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每一张面孔，最后定格在谢晋元和杨瑞符身上，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团附，营长，诸位兄弟。租界——我不能去。”

一语既出，满堂皆惊！

指挥部内外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陈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撤退命令己下，外面是数万日军重重围困，留下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陈烽！”谢晋元眉头瞬间紧锁，语气严厉中带着不解与焦急，“你这是做什么？这是命令！外面是数万日军！重重包围！你现在留下，只有死路一条！逞个人英雄主义毫无意义！”

杨瑞符也急道：“陈老弟！别犯糊涂！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退到租界，再从长计议！”

面对两位长官的劝阻和众人惊疑的目光，陈烽的神色没有丝毫动摇。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声音在空旷的仓库内回荡：

“团附，营长，诸位兄弟的好意，陈烽心领！但我并非逞强，更非求死！”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锐利，仿佛能穿透仓库的墙壁，看到外面广袤而苦难的河山：“进入租界，或许能得一时安宁，但等同于蛟龙离海，猛虎入笼！我陈烽的战场，在这里！在淞沪！在华夏每一寸被日寇铁蹄践踏的土地上！”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决绝的铁血之气：“与其被缴械囚禁，困守孤岛，眼睁睁看着国士沦丧，不如挥刀向外，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用我手中之枪，在敌后搅他个天翻地覆！”

他猛地转身，面向所有士兵，目光灼灼：“我意己决，今夜便走！杀出重围，深入敌后！若有不怕死的兄弟，家乡沦陷、与日寇有血海深仇、不愿苟安、愿随我陈烽杀出一条血路，在这敌后战场，再竖我中华旗帜者！我陈烽，在此欢迎之至！”

铿锵的话语，如同战鼓，擂在每个人的心头！

短暂的死寂之后，人群如同炸开的油锅，剧烈地骚动起来！

陈烽之前的神勇表现，独自守西面、狙杀大佐、搜寻物资……早己在士兵心中树立了近乎“战神”的形象。此刻，他这番慷慨激昂、视死如归的宣言，瞬间点燃了一些人心底压抑己久的血性和不甘！

“他娘的！憋屈够了！与其去租界当囚犯，不如跟陈长官出去杀鬼子！算我一个！”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老兵第一个站了出来，眼神凶狠。

“我的家……没了！爹娘都死在鬼子手里！陈长官，我跟你走！报仇！”一个年轻的士兵红着眼睛吼道。

“对！跟小鬼子拼了！陈长官，带上我！”

“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