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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绒毛的守护（第2页）

带着生命彻底流逝后的死寂。

然而，就在那触碰的瞬间——

一种极其细微、却无比熟悉的、残存的温暖气息，仿佛被惊动的萤火，从那些染血的绒毛深处，极其微弱地、颤巍巍地逸散出来。

那么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消散在风中。

却那么固执地、精准地，萦绕上猴子冰冷的指尖。

是治愈之气。

是羊最后渡给兔子后，残存在自身绒毛里、那微不足道的、最后的一丝。

这丝气息，微弱到根本无法治愈任何伤口，却像一把烧红的钥匙，猛地捅开了猴子心中那扇被偏见、恐惧和自责死死封锁的门！

“呃……”

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猛地从猴子喉咙里挤了出来。

所有的画面，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疯狂地涌入脑海，撞击着他的灵魂！

——他喘着粗气，惊魂未定，指着她鼻子暴怒咆哮：“你对敌人心软！就是对我们残忍！”

——她猛地后退，脸色惨白如纸，眼眶瞬间红了，死死咬着唇，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有绒毛在细微颤抖。

——她总是沉默地跟在最后，低着头，避开所有视线，指尖流淌出温暖治愈的气息，却从不敢与任何人对视超过三秒。

——她炸开绒毛，尖角变得锋锐，第一次发出那么声嘶力竭的警告，扑向伪装幼崽的决绝身影！

——她被利爪撕裂喉咙，鲜血喷涌，却用尽最后力气死死禁锢敌人，挤出血沫嘶吼：“保护阵眼……”

——她最后望向兔子的那一眼，和那缕渡出的、承载着所有未竟之言的最后一口治愈气……

而他……

他都做了什么？

他用最恶毒的揣测和言语，一次次刺向她早己伤痕累累的心。

他将她的沉默和退缩当作懦弱，将她的悲悯当作愚蠢。

他在她承受着最深重的痛苦和恐惧时，给了她最尖锐的质疑和伤害。

“嗬……嗬……”猴子的呼吸变得极其粗重，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他猛地低下头，额头几乎要抵上那冰冷染血的绒毛。

滚烫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决堤般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落在血污的地面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迅速变冷的圆点。

“……对不起……”

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破碎不堪。

“……对不起……”

他重复着，一遍又一遍，像要把这两个字刻进自己的骨头里。手指紧紧攥住那一小撮绒毛，仿佛那是唯一的救赎，又像是无法承受的忏悔。

“……我错了……”

他抬起头，泪流满面，眼眶红得吓人，看着那张再无生息的、安静的脸，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彻骨的痛楚，终于嘶吼出那个迟来的、用血与生命换来的领悟：

“你的善良……从来……都不是软弱！！”

这一声嘶吼，像一道撕裂阴云的闪电，又像最终敲响的丧钟，沉重地砸在每个生灵的心上。

龙闭上了眼睛。

虎发出了更低沉的呜咽。

兔子发出了压抑的、小小的哭声。

阵眼的光辉温柔地流转，净化着这片土地的污秽，却照不亮某些己然凝固的黑暗，也暖不透那具逐渐冰冷的身体。

只有那染血的、不再洁白的绒毛，在猴子颤抖的指尖下，残留着最后一丝微弱到极致的、属于善良的余温。

无声地守护着这场太迟的醒悟，和这份过于沉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