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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巨石滚落的瞬间（第2页）

马猝不及防！它只感到一股难以抗拒的、如同山岳倾轧般的巨力狠狠撞在它的后腰侧！剧痛传来，庞大的身躯被这股巨力硬生生撞得离地飞起，朝着前方相对安全的区域扑跌出去！

“噗通！”马狼狈地摔在泥泞碎骨之中，溅起大片污浊。

而就在它被撞飞的同一刹那——

轰——咔嚓！！！

巨石翻滚的边缘，带着无可匹敌的毁灭力量，狠狠砸落！

目标，正是老牛刚刚抬起、尚未完全落下的——左后腿！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刺耳、如同摔碎了一整筐最坚硬的玉器！瞬间盖过了峡谷中所有的回音！

“哞——！！！”

一声痛苦到极致、仿佛从灵魂深处撕裂而出的惨烈悲鸣，猛地从老牛喉咙里爆发出来！那声音不再是低沉的闷哼，而是如同受伤巨兽濒死的哀嚎，瞬间撕裂了峡谷的死寂！

巨石死死压住了老牛左后腿的蹄腕以上部分！污浊的泥浆混合着暗红的血沫，从巨石与皮肉骨骼的缝隙中狂涌而出！老牛庞大的身躯猛地向下一沉，如同被钉入大地的木桩！另外三条腿死死抠入地面，支撑着身体没有彻底垮塌，但全身的肌肉都在剧痛下疯狂痉挛、颤抖！巨大的牛头痛苦地向上扬起，脖颈上青筋暴突，浑浊的牛眼中瞬间布满了血丝，巨大的痛苦让它几乎无法呼吸！

峡谷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老牛压抑不住的、沉重如同破风箱般的痛苦喘息，和巨石下汩汩涌出的血水声。

马挣扎着从泥泞中站起，后腰被撞击的地方剧痛传来，但它全然不顾。它猛地回头，琥珀色的瞳孔因极致的震惊而缩成针尖，死死盯着被巨石压住后腿、痛苦悲鸣的老牛！那宽厚的、如同山壁般的脊背，此刻因剧痛而剧烈起伏，上面沾满了泥浆和自己的血！

是它！是这头沉默的、被它视为“拖累”、甚至下意识排斥的牛！在最致命的瞬间，没有自己逃命，反而用那宽厚沉默的脊背，狠狠撞开了它！用自己的一条腿，换取了它的安然无恙！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滔天震惊、剧烈愧疚和灵魂被狠狠撼动的洪流，瞬间冲垮了马心中那道由恐惧和冰冷筑起的高墙！三年来，那根植于骨髓的“别回头！别停下！别被拖累！”的冰冷信条，在这沉默如山、却重逾万钧的牺牲面前，轰然崩塌！

阿妈最后绝望嘶鸣的画面，与眼前老牛痛苦仰头悲鸣、鲜血染红巨石的身影，在它脑海中疯狂重叠、撕裂！

“牛……牛叔！”兔子带着哭腔的尖叫打破了死寂。“老牛！”虎目眦欲裂，咆哮着就要冲过去抬那巨石！“别动！”龙的低吼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它巨大的身躯瞬间落下，金红的竖瞳死死盯着那压住牛腿的巨石和周围簌簌落下的碎骨，“骨崖不稳！强行抬石，可能引发二次崩塌！”

龙爪凝聚起柔和的金光，小心翼翼地笼罩住老牛巨大的伤口，试图暂时封住狂涌的鲜血，减轻痛苦。但骨骼彻底碎裂的剧痛，依旧让老牛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沫。

马僵立在原地，赤红的鬃毛无力地垂落，沾满了泥浆。它看着老牛因剧痛而扭曲的侧脸，看着那浑浊牛眼中强忍的痛苦，看着那被巨石死死压住、血肉模糊的断腿……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伴随着迟来的、深入骨髓的后怕，瞬间淹没了它。

刚才……如果不是牛撞开它……此刻被巨石碾碎、在痛苦中哀嚎的……就是它自己！

那个被它视为“缰绳”、想要拼命甩开的“拖累”，在死亡降临的瞬间，却成了它唯一的救命磐石！

“咴……”一声低微的、带着无法形容的颤抖和嘶哑的鼻息，从马紧咬的牙关中泄出。它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一只前蹄，想要迈步走向那个为它承受了灭顶之灾的身影。

然而，就在这时，老牛那因剧痛而微微侧过来的头颅，浑浊的、布满血丝的眼睛，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目光穿透痛苦，落在了几步之外、浑身泥泞、僵立如木的马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埋怨，没有指责，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催促的平静。

牛嘴艰难地开合，低沉嘶哑、带着血沫的声音断断续续挤出，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头砸在地上：

“走……快走……俺……撑得住……”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马剧烈颤抖的心脏上！

它抬起的蹄子，僵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