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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鼠族叛徒石缝里的血与刺（第1页）

雷暴山的余威仍在空气中震颤，硫磺味混合着皮肉焦糊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他们在一处相对背风的巨大岩石裂隙下喘息。虎巨大的身躯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牵动着后背焦黑翻卷的伤口，鲜血混着渗出的组织液，在焦糊的毛发边缘凝结成暗红色的硬痂。它闭着眼，但紧蹙的眉头和微微抽动的鼻翼，显示着那灼烧般的剧痛从未停止。

蛇盘踞在阴影最深处，冰冷的竖瞳在虎背上的伤口和蜷缩在角落的鼠身上来回扫视。鼠的状况更糟。它小小的身体裹满了苔藓和泥浆，勉强盖住尾巴那截触目惊心的焦黑与的尾骨。麻痹感稍退，取而代之的是钻心剜骨的剧痛，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让它浑身抽搐，细小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兔小心翼翼地用的苔藓擦拭鼠焦糊的皮毛边缘，红眼睛里噙满了泪水。空气里弥漫着沉默、伤痛和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

只有牛，沉默地卧在裂隙口。它巨大的身躯像一堵厚实的墙，抵挡着外面依旧呼啸的山风。它低着头，反刍着胃里所剩无几的草料碎渣，铜铃般的巨眼望着裂隙外铅灰色的天空，眼神空茫，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重负都嚼碎了咽下去。它的沉默，如同脚下沉重的山岩。

突然，一阵极其细微、却异常刺耳的“窸窣”声，如同无数细小的爪子刮擦着岩石，从裂隙深处更幽暗的阴影里传来。这声音带着一种粘腻的恶意，瞬间打破了沉重的寂静。

蛇的竖瞳骤然收缩成针尖！虎猛地睁开了眼睛，金黄色的瞳孔瞬间燃起警惕的火焰。鼠的耳朵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剧痛被更深的寒意暂时压制——这声音…它熟悉！是鼠类移动的声响，但其中夹杂着一种它从未听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扭曲感！

“谁？！”虎低沉地咆哮，挣扎着想站起来，后背的伤口却让它闷哼一声。

裂隙深处的阴影如同粘稠的墨汁般涌动起来。一个佝偻、却异常迅捷的身影，踩着一种诡异而无声的步伐，缓缓踱入微弱的光线中。

那是一只体型比鼠大上一圈的老鼠。它曾经或许健硕，皮毛应是灰褐，透着鼠族勇士的彪悍。但此刻，它的皮毛肮脏打结，多处脱落，露出底下溃烂流脓的皮肤。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眼睛——原本属于鼠类的黑亮小眼，此刻蒙着一层浑浊的、不断变幻着灰白漩涡的薄膜！那漩涡深处，仿佛有无数扭曲的、无声尖叫的面孔在沉浮。它的嘴角咧开到一个非鼠类能达到的弧度，露出沾着暗褐色污垢的、尖利的门齿，涎水不受控制地从齿缝间滴落，在冰冷的岩石上留下一个个小小的、散发着腐败气息的湿痕。

“鼠…鼠二叔？！”鼠失声尖叫，声音因剧痛和惊骇而变调。它认得它！鼠二曾是鼠族里最勇猛的战士，是它幼年时仰望的存在！可眼前这个…这个散发着死亡与混沌气息的怪物…

“嗬…嗬嗬嗬…”被附身的鼠二发出非人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笑声。那浑浊的、漩涡状的眼珠死死锁定了鼠，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混杂着贪婪与怨毒的恶意。“小…灰毛…爬虫…还…活着？”它的声音嘶哑扭曲，像是喉咙里塞满了沙砾和碎玻璃，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混沌的呓语回响。

它的目光扫过裂隙里每一个身影，在虎焦黑的后背和蛇冰冷的竖瞳上稍作停留，最后，带着一种残忍的戏谑，落在了裂隙口那堵沉默的、如同山岩般的背影上——牛。

“老…黄牛…”鼠二扭曲的嘴角咧得更大，涎水滴得更快，“装…什么…忠厚？”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尖锐，如同生锈的锯子在刮擦岩石，“当年…黑曜石…峡谷…是谁…拉的车？…是谁…把…混沌的…基石…运进…圣地？！…嗬嗬…你…以为…没人…知道？！”

“哞——！！！”

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如同灵魂被撕裂的咆哮，猛地从牛喉咙深处炸开！它巨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那一首空茫的、承载着无尽悲苦的铜铃巨眼，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惊骇、被深埋的罪恶被无情揭穿的剧痛、被彻底摧毁信仰的绝望所填满！它猛地转过身，庞大的头颅疯狂地甩动，巨大的牛角撞在岩壁上，崩落碎石！

“不…不！！”牛的咆哮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哀鸣，它踉跄着后退，沉重的蹄子踩得地面隆隆作响，看向鼠二那混沌双眼的目光，充满了崩溃的恐惧，“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混沌…他们说…是圣石…是…是…啊——！！！”它再也承受不住这精神的重击，巨大的身躯轰然跪倒，头颅深深埋进前蹄之间，发出沉闷的、如同大地悲鸣般的呜咽。沉重的负罪感，像崩塌的山岳，彻底将它压垮、碾碎。

裂隙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只剩下牛崩溃的呜咽和鼠二那令人作呕的“嗬嗬”怪笑。

“废物…都是…废物…”鼠二的目光终于转回鼠的身上，浑浊的漩涡眼珠里恶意几乎要满溢出来。“小灰毛…你的…族亲…味道…真不错…”它伸出猩红的、布满倒刺的舌头，舔舐着嘴角的涎水和不知名的暗褐色污渍，像是在回味什么珍馐。“那些…小崽子…吱吱叫…挣扎…血…热乎…嫩…”

“轰！”

鼠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剧痛、恐惧都被一股冲天而起的、足以焚毁理智的狂怒取代！幼崽！它守护过的幼崽！那些在铁夹下瑟瑟发抖的小生命！被这个曾经的族叔…被这个混沌的傀儡…吃了？！

“畜生！我杀了你——！！！”

一声凄厉到不似鼠类的尖啸撕裂空气！鼠忘记了尾巴的断骨之痛，忘记了全身的麻痹，小小的身体爆发出生命最后的力量，化作一道裹挟着无尽恨意的灰色闪电，不顾一切地扑向鼠二那张狞笑的脸！尖利的爪子首抠向那双浑浊的漩涡眼珠！

“找死！”

鼠二眼中混沌的漩涡猛地一滞，随即爆发出残忍的凶光！它佝偻的身体展现出与外形不符的恐怖爆发力！没有闪避，而是后腿如强弓般猛地蹬地，以更迅猛的姿态迎了上去！布满溃烂皮肉的前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踹在鼠扑来的胸腹之上！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鼠如同被攻城锤击中，小小的身体以比扑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它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肋骨断裂的脆响！剧痛瞬间淹没了它，鲜血从口鼻中狂喷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重重地砸向坚硬的岩壁！

完了…鼠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骨骼碎裂、粉身碎骨的剧痛。

然而，预想中的撞击并未到来！

一道庞大的、带着浓烈血腥与焦糊味的金色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它的身后！虎！

它巨大的、布满伤痕的前爪，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精准和难以想象的轻柔（相对它的力量而言），在鼠即将撞上岩壁的刹那，稳稳地、牢牢地，将它那喷血的小身体，护在了自己宽阔而滚烫的胸膛与石壁之间！巨大的冲击力让虎强壮的臂膀肌肉虬结贲张，后背焦黑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飙射而出！但它庞大的身躯如同磐石，纹丝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