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沼泽的雾是活的。
灰绿色的水面上飘着层薄薄的黑雾,时而凝成牛犊的形状,对着牛哞叫;时而化作奔腾的骏马,引诱马往深处踏。最险的是那些浮在水面的“草地”,看着扎实,底下全是能吞掉整只虎的流沙。
鼠蹲在岸边的芦苇丛里,爪子捏着片边缘带齿痕的龟甲。这是昨夜它从老榕树洞“借”来的——老龟在沼泽里活了百年,龟甲背面用爪尖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是只有鼠族能看懂的暗流图。
“往左三步!”它尖声喊,声音被雾搅得发飘。
牛正陷在“被混沌吞噬的牛犊”幻梦里,西蹄深深扎进泥沼,听见喊声只是甩了甩尾巴,闷声道:“莫信小偷的话!指不定是想把我们往更糟的地方带!”
话音刚落,牛脚下的泥沼突然翻涌起来,一朵巨大的食人花从水底探出头,血盆大口里还挂着半片马毛——马刚才就差点被它咬住。鼠急得将一颗石子踢向右侧水域,那里的水面泛着不易察觉的涟漪,是龟甲上标记的“安全岛”。
“那边有动静!”虎怒吼着扑过去,庞大的身躯落在一片结实的浮草上,正好避开食人花的突袭。它刚站稳,就看见马被风吹来的龟甲吸引,低头时瞥见龟甲上的三角标记(那是鼠族用来标陷阱的符号),硬生生收住了蹄子,前蹄离流沙漩涡只有寸许。
“装好心!”虎回头瞪向芦苇丛,爪子在泥里刨出深沟,“定是你设的陷阱,又假惺惺来救,想让我们欠你人情!”
鼠缩在芦苇后面,没辩解。它知道,偏见像沼泽里的泥,越挣扎陷得越深。昨夜它冒险“借”龟甲时,被老龟的爪子划了道口子,现在还在流血,可这点疼,哪比得上被当成“坏人”的憋闷?
雾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三尺。兔缩在牛的腹下哭,爪子紧紧攥着牛的毛:“我怕……这雾里有东西在看我们……”
蛇盘在牛的背上,吐着信子探查方向,鳞片上沾着雾凝成的水珠,看起来有点蔫——它的毒液能腐蚀藤蔓,却防不住这迷魂的雾。
鼠悄悄退进芦苇深处,用爪子在龟甲上飞快地比划。按照地图,往东南方向走三里,有片长着“醒神草”的高地,那草的气味能驱散幻象。可通往高地的路上,有一片“鬼打墙”水域,进去的生灵会原地打转,首到被沼泽吞没。
它必须把路线标出来。
趁着众生肖都在应付食人花,鼠溜到一棵歪脖子树下,用爪子在树干背面刻下三道斜纹(鼠族标生路的记号),又在旁边摆了几颗从沼泽里找到的野果——这是它早上趁雾浓,钻进泥潭里摘的,爪子被泥里的碎石划了好几道口子,血珠滴在果柄上,像颗小小的红宝石。
“这果子能解瘴气。”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鼠吓得差点跳起来,回头看见蛇盘在树枝上,吐着的信子离它的耳朵只有寸许。蛇的眼睛在雾里亮得像两颗绿珠子,正盯着它爪子上的伤口。
“你怎么……”
“你的伤,比你的话可信。”蛇打断它,尾巴尖轻轻扫过鼠耳朵上的旧伤(那是被虎抓伤的),“被虎挠过,被龟甲划了,还敢往泥潭里钻——小偷不会这么拼命。”
鼠的尾巴猛地绷紧,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这是第一个,没骂它“小偷”的。
蛇没再说话,只是滑下树枝,往牛的方向游去。路过树干时,尾巴尖故意蹭掉了几片挡着刻痕的枯叶。
傍晚,雾散了些。牛牵着兔往前走,路过歪脖子树时,突然停下脚步,用鼻子嗅了嗅树干。它看见那三道斜纹,又看见旁边的野果,突然想起鼠早上喊的“往左三步”——那里确实是安全的。
“这是……”兔指着刻痕,红眼睛里满是疑惑。
“别管是谁弄的,先试试。”牛叼起一颗野果,塞进嘴里。酸涩的汁液滑过喉咙,脑子里的幻象突然淡了些,牛犊的哭声也听不见了。它愣了愣,突然往东南方向走了三步,脚下的泥沼果然变得坚实起来。
虎跟在后面,看见牛的动作,又看了看树干上的刻痕,喉咙动了动,没再骂“小偷”,只是用爪子把野果扒到兔的面前:“吃了,壮胆。”
夜里,鼠缩在树洞里舔爪子。伤口火辣辣的,可心里却没那么憋闷了。它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是蛇。蛇盘在树洞外,尾巴圈着一片醒神草——是从高地上采的。
“雾浓时,这草能安神。”蛇的声音很轻,“还有,虎刚才往你这边看了七次。”
鼠愣住了,扒开树洞的缝隙往外看。虎正蹲在不远处的石头上,望着月亮发呆,背上的鬃毛被风吹得乱蓬蓬的。
它突然笑了,把一片最好的野果从树洞里推出去。蛇的尾巴卷住野果,没说谢谢,只是往树洞这边挪了挪,挡住了夜里的寒风。
沼泽里的暗流还在涌动,明天的路肯定更难走。可鼠望着树洞外的月光,突然觉得没那么怕了——偏见或许难消,但总有人能看见你的伤痕,懂你的拼命。
它摸了摸怀里的令牌,那温度好像没那么烫了。欲知后事如何点个关注,咱们下回接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