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奇中文网

第六章 刀山火海里的承诺（第1页）

第六章：刀山火海里的承诺

骨岩峡谷的森白死寂被抛在身后，如同褪色的噩梦。然而，前方迎接他们的并非坦途，而是真正的地狱图景——刀山火海。

大地仿佛被巨神用烧红的战斧劈开、熔铸！嶙峋的黑色石峰如同无数把倒插向天穹的、巨大而狰狞的断刃，刃口闪烁着淬毒般的幽蓝寒芒。石峰之间，并非土地，而是翻滚、沸腾、散发着刺鼻硫磺恶臭的赤红岩浆！粘稠的浆泡不断鼓起、爆裂，溅射出致命的火星，发出“咕嘟咕嘟”如同巨兽饥肠辘辘的恐怖声响。空气被高温扭曲，视野里的一切都如同在水波中晃动，蒸腾的热浪扑面而来，灼烧着每一寸的皮肤和鳞甲，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一口滚烫的沙砾。

唯一的通路，是那些横亘在沸腾岩浆河流之上、狭窄得仅容一蹄踏落的黑色石脊。石脊本身也并非坦途，其表面布满犬牙交错的尖锐石棱，如同天然的碎骨刀阵！

死寂被岩浆的咆哮取代，绝望如同实质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生灵心头。

马站在熔岩之海的边缘，强健的身躯如同雕塑。赤红的鬃毛被灼热的气流燎得微微卷曲，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前方那片毁灭性的赤红与幽蓝。背上，老牛庞大的身躯被龙用灵力暂时稳固，并用坚韧的藤蔓（由猴子和虎在骨林中搜集）牢牢捆缚在马背最平稳的位置。但即便如此，老牛断腿处被龙用金光封住的伤口，依旧在每一次颠簸中渗出粘稠的血珠，滴落在滚烫的石地上，瞬间腾起刺鼻的青烟和焦糊味。牛巨大的头颅无力地垂在马强健的颈侧，浑浊的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深不见底的愧疚。

“咴……”马发出一声低沉、凝重的鼻息，如同战士冲锋前的吐纳。它不再有丝毫犹豫，不再有丝毫对“停留”的恐惧。它微微伏低前身，强健的肌肉在皮毛下绷紧如拉满的强弓。然后，第一步，踏上了那狭窄、布满死亡尖棱的黑色石脊！

嗤——！

就在铁蹄踏上石脊的瞬间，一声令人牙酸的锐响炸开！那幽蓝寒芒闪烁的尖锐石棱，如同最锋利的淬毒匕首，轻易地割开了马掌边缘坚韧的角质！一股钻心的剧痛顺着蹄腕首冲大脑！滚烫的、暗红的马血瞬间涌出，滴落在下方滚烫的石面上，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腾起带着腥气的白烟！

马的庞大身躯猛地一晃！琥珀色的瞳孔因剧痛而急剧收缩！但它死死咬住牙关，硬生生将一声痛嘶咽了回去！后肢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稳住平衡，同时，强健的脖颈肌肉绷紧，稳稳地托住背上因颠簸而痛苦闷哼的老牛。

“马……”老牛虚弱嘶哑的声音在马耳边响起，带着浓重的血沫气息和无法掩饰的颤抖，“放……放俺下来吧……这路……不是活物能走的……”

它感受着身下马匹肌肉每一次因剧痛而绷紧的颤抖，感受着那滚烫的马血不断滴落溅起的灼热气息，感受着前方那无边无际的刀山火海……巨大的愧疚如同岩浆，灼烧着它的灵魂。为了它这条残命，要让这匹骄傲的烈马承受如此酷刑？它宁愿立刻滚落熔岩，化为青烟！

马没有回头。它的目光如同被焊死在前方那地狱般的路径上，每一步落下都带着千钧之重和钻心的痛楚。第二蹄踏出！

嗤啦！另一处锋锐的石棱再次割开坚韧的蹄底！新的伤口叠加在旧伤之上！剧痛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它的神经！它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温热的血液顺着蹄腕流淌，在滚烫的石面上迅速凝结成焦黑的硬痂，又被下一蹄踏碎！每一步，都像是在烧红的烙铁和锋利的刀刃上跳舞！

“咴——！”一声压抑着极致痛苦的短促嘶鸣终于从它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它的身体因剧痛而剧烈颤抖，但托负着老牛的西蹄，却如同生了根般，死死钉在狭窄的石脊上，纹丝不动！

“别……别管俺了！”老牛的声音带着哭腔，巨大的牛头痛苦地蹭着马被汗水浸透的脖颈，“你会死的！放下俺！快跑！像以前一样跑！别停下！”

“跑”这个字，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马此刻被剧痛和重负填满的心脏！

跑？像以前一样？丢下为自己流血的同伴，独自逃命？

三年前草原上那片燃烧的焦土和阿妈绝望的嘶鸣再次浮现，但这一次，画面中阿妈扬起尘土之墙的身影，却与老牛用脊背撞开巨石的宽厚脊梁重叠在了一起！不是为了让它独自逃亡，而是为了让它……活下去，背负着守护的责任活下去！

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比刀山火海更加灼热的洪流，猛地冲垮了剧痛的堤坝！马猛地昂起那伤痕累累的头颅！琥珀色的瞳孔中，痛苦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火焰彻底点燃、焚尽！

它不再压抑！一声震裂熔岩咆哮的嘶吼，带着焚尽一切的痛苦与重逾泰山的承诺，猛地从它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压过了岩浆的轰鸣，响彻整个刀山火海！

“哞——！！！”

“草原的规矩——！”嘶吼声如同惊雷炸响，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血气与不容置疑的钢铁意志！

“救了同伴——！”铁蹄再次重重踏下，踩碎锋利的石棱，带起一溜血花和刺耳的刮擦声！剧痛让它眼前发黑，但它的嘶吼更加高亢！

“就要把他——！”它强健的后肢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猛地跃过一道稍宽的、下方翻滚着赤红岩浆的裂隙！灼热的气浪舔舐着它的腹部皮毛，带来火烧火燎的刺痛！

“带到安全的地方！！！”

最后的嘶吼如同宣誓，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在沸腾的熔岩上空久久回荡！

话音落下的瞬间，马非但没有因剧痛和重负而减速，反而将体内最后一丝潜能彻底榨取！赤红的身影如同燃烧殆尽的流星，带着一种悲壮到极致的疯狂，朝着前方更加密集、更加险恶的刀山石脊，悍然加速冲去！

嗤啦！嗤啦！嗤啦！铁蹄踏碎刀锋般石棱的声音密集如同骤雨！滚烫的马血如同断线的红珠，在它狂奔的身后拖曳出一道触目惊心的、断断续续的血色轨迹！每一次蹄落，都带起一溜飞溅的血花和石屑，在灼热的空气中瞬间蒸腾成刺鼻的血雾！它的身体在剧痛中剧烈颠簸、颤抖，仿佛随时会散架，但那双托负着老牛的蹄子，却始终如同最稳固的磐石！

背上，老牛巨大的身躯被这疯狂的加速和颠簸甩动，断腿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但它死死咬住牙关，浑浊的牛眼中，巨大的痛苦被一种更加汹涌的、无法言喻的震撼所取代！滚烫的泪水混着血沫，从它巨大的牛眼中汹涌而出，滴落在马被汗水、血水浸透、剧烈起伏的强健背脊上。

它看着那不断被锋利石棱割裂、又在滚烫石地上烙下血印的马蹄。看着那因剧痛而疯狂颤抖、却始终挺首如钢的脖颈。听着那如同宣誓般、带着焚尽自身决绝的嘶吼在耳边回荡。

“草原的规矩……”

这简单的五个字，如同最沉重的鼓点，敲打在老牛濒临崩溃的灵魂上。它终于明白了。这不是鲁莽，不是愚蠢的坚持。这是烙印在这匹烈马灵魂深处、比生命更重的信条！是它用鲜血和痛苦，对那份以脊背换来的救命之恩，最沉重、最滚烫的偿还！

刀山在脚下碎裂，火海在身侧咆哮。赤红的身影背负着山峦般的重量，在死亡之路上狂奔，每一步都踏着血与火的炼狱。那淋漓洒落的血珠，在炽热的光线下，如同燃烧的红宝石，为这条通往救赎的道路，铺就了一条悲壮而神圣的荆棘之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