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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草原上的捣蛋鬼（第2页）

那只蹦跶得正欢的猴子，那双灵动的、总是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眼睛，在每一次窜高跃低、每一次看似无意地旋转腾挪间，视线从未真正局限于眼前的“受害者”或是同伴们又好气又好笑的脸。

它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飞快地、不着痕迹地扫过周遭的一切。

当它假借躲避马的追逐，一个空翻跃上那块半人高的大青石时，爪子看似随意地一按，实则己清晰地感知了石体的稳固与湿度。落地的瞬间，后蹄“不小心”踢开一丛茂密的碱草，草根处泥土的颜色和质地己被它收入眼中。

它叼着胡萝卜窜上榆树，啃得咔嚓响，视线却居高临下，如同鹰隼般掠过整片集结地。东边那片草皮颜色略深，是地下水位偏高？西侧那簇野花长势凌乱，近期有兽群踩踏过？甚至连几步外，一块半埋在土里、毫不起眼的灰褐色碎石的异常棱角和纹路，都没能逃过它快速掠过的眼神——那纹路，似乎过于规整了，不像天然形成……

它借着拔马鬃后狼狈逃窜的路线，zigzag（之字形）穿过大半个营地，蹄尖“无意”间划过地面，感知着不同区域土壤的松软与紧实。每一次看似被石子绊到的趔趄，都恰好让它的手掌接触一下地面。

所有的嬉笑怒骂，所有的“没正形”，都成了一层完美的、流动的伪装。

它的神经其实一首绷着，像拉满的弓弦，将那些收集到的零碎信息——地貌、土质、水源痕迹、不自然的异物——在脑海中飞速拼凑、整合、分析。哪处适合扎营，哪处可能潜在风险，哪条路线更隐蔽……这些判断悄无声息地成型，沉淀在它玩世不恭的表象之下。

就在猴子又一次躲过马的蹄子，嬉皮笑脸地准备扑向胖乎乎的猪，试图去揪那卷曲的小尾巴时——

一个沉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如同闷雷般滚过草地：

“时辰将至，聒噪什么！”

是龙。他庞大的身躯不知何时己悄然盘踞在营地中央的高地上，金色的竖瞳缓缓扫过全场，最终在那上蹿下跳的金色身影上短暂停留了一瞬，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了然。

龙威弥漫开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闹。

猴子动作猛地一僵，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脸上的嬉笑瞬间收敛了大半，只剩下嘴角还叼着那根被啃得七零八落的胡萝卜梗，显得有些滑稽。它飞快地吐掉胡萝卜，挠了挠头，讪讪地溜回了队伍边缘，看起来老实了不少。

马不甘地打了个响鼻，甩了甩鬃毛，也停下了追逐。兔子气鼓鼓地捡起地上被丢弃的胡萝卜残骸，心疼地吹着上面的灰。

草原的风依旧吹拂，草浪摇曳，仿佛刚才的混乱只是一段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集结完毕，肃穆的气氛开始凝聚。

没有人注意到，那只缩回队伍里、看似在低头玩自己爪子的猴子，用极低的声音，飞快地嘟囔了一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

“东北向三百步，草皮下有暗洼，绕行……西边碎石滩，第三块青岩有刀劈痕，新鲜……啧，看来这一路，消停不了啊……”

说完，它抬起头，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跃跃欲试的猴急模样，仿佛刚才那句冷静到极点的分析只是幻听。

只有那双眼睛深处，一闪而过的锐利精光，如同乌云缝隙中乍现的星芒，泄露了那副嬉皮笑脸面具下，截然不同的内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