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更多是几个部门之间、几个势力集团之间互相攻讦,所以早朝自古以来做成的事情不多,惹下的矛盾却不少。
当然,皇帝喜欢这样,喜欢大臣们内斗,所以开早朝的真正目的,还是帝王挑起内斗的一种手段而已。
李邺也修改了,首先不是每天上早朝,正常上朝时间改为辰时两刻,也就是八点半。
政事堂的九名宰相和辅相每天早上会先齐聚政事堂,进行一些重大政事的讨论表决,然后各自回朝房,开始一天的行政。
当然,李邺的朝廷也有早朝,逢五开早朝,一个月三次,六点半左右开始早朝,到八点半结束。
但早朝并不是朝廷意义上的大朝,而只是中朝,五品以上官员参加,对重大决策进行讨论,最后投票表决。
像废奴、税改、救灾、出征辽东、南诏、西域等等,这些重大军国事务都是经过中朝讨论表决后才实施的。
这也是李邺设计的政治制度,对政事堂的一种权力节制。
李邺考虑的是百年后,如果将来自己一个子孙比较软弱,他登基后很可能会出现强势权相,权相欺上瞒下,做出很多对国家不利的重大决策,那么谁来制衡他?
当然,这种中朝制度也会造成拖沓扯皮,但任何制度都不可能完美,关键是要给中高层官员一个表达权力的渠道,用匿名投票的方式,把所有中高层官员的意志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强有力的声音。
如果由白虎堂定性为重大军国事件的决策没有经过中朝的讨论表决,白虎堂合规审核那一关就过不去了,盖不了白虎堂的审核章,就形成不了律令,无法执行。
历史上的很多悲剧,明明早期可以避免,但因为当权者的不作为或者乱作为,最后导致大乱爆发。
书房内,李邺在给儿子李檀讲解一些必要的政治理念。
“治民如治川,如果洪水来临,已经没办法或者来不及封堵了,眼看要决堤,那我们该怎么办?
正确的做法是泄洪,找一处不是很重要的地方,把大堤扒了,让洪水汹涌流出来,这样就保住了人口密集、土地富饶的重要地带,今年的黄河改道,如果我们能早一点在棣州泄洪,富庶的博州和贝州就能保住了,教训深刻啊!”
李邺叹了口气又道:“同意的道理,一个地方遭灾,朝廷实际难以救济,那怎么办?那就要找一个富庶的地方把灾民泄过去,让灾民能有口饭吃,这样就能避免灾民在绝望中爆发起义,你明白了吧!为什么说救灾很重要,朝廷一定要快、要及时,这不光是让灾民的活命的问题,更重要是为了避免灾民发生严重的政治动乱,被一些居心叵测之人利用。”
李檀点点头,“父皇的教诲,儿臣明白了。”
李邺又笑道:“上次你问父皇为什么要征讨四周小国,是你们先生要你问的?”
“不是,是我们学堂在讨论这个问题,大家都无法理解,好多同窗学友都说大唐在耀武扬威。”
李邺沉吟片刻笑道:“长安人生病有个陋习,吃药后喜欢把药渣倒在路上,让路人去踩,他们的目的是让路人把病带走,自己的病就好了,当然,这是不可能实现的。
父皇也是做个比喻,就像把大唐的病情转给了四周小国,自己的身体就健康了。
首先我们大唐征讨四方并不是耀武扬威,而是大唐的财政在安史之乱后期就已经崩溃了,百姓已经盘剥殆尽,无法再承受税赋,怎么办?当时父皇用土地换财政的办法,给朝廷输了一点血,但远远不够,哪怕把整个河陇节度府的积蓄都拿出来,也填补不了朝廷财政的无底大洞。
怎么办?唯一的办法就是对外发动战争,掠夺其他小国的财富填补财政,这就是我们用战争手段把痛苦转嫁给了周围小国的王公贵族们,为什么朝廷上下都不反对对外征战,大家都有默契。
现在朝廷财政有了雄厚的根基,我们才能对大唐实施很低税率,免除了大部分税赋,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滋生人口,大唐才能迅速恢复中兴。”
说到这里,李邺叹息一声道:“父皇也知道这样做不仁义,但天下本来就是丛林世界,你要活下去,就必须吃掉更弱小的野兽,如果一味讲仁义,这个不忍吃,那个不忍杀,最后更强大的猛兽来临时,你已无力抵抗,之前那些弱小的野兽一定会跟随大猛兽一起把你吃掉,虽然他们也知道最后一定会被大猛兽吃掉,但他们顾不上以后,只管眼前能饱餐一顿。”
“父亲教诲,孩儿铭记于心!”
“还有废奴,父皇为什么铁了心废奴,父皇给你说两个数字就知道了,五年前,朝廷统计了人口,天下只有三千八百万人口,而天宝元年是四千八百万人口,足足减少了一千万。
但三个月前,朝廷又进行了人口统计,天下人口居然变成四千三百万,增加五百万人,你觉得是什么缘故?”
“废奴!”李檀脱口道。
李邺点点头,“从前年开始颁布废奴令,大量藏匿的奴隶被解放出来,如果再继续严厉执行,到明年年底,基本上就能恢复到四千八百万人口了,这里面有自然增长的人口,但更多还是藏匿的奴隶。”
李檀感叹道:“这样说起来,大唐之前隐藏了多少奴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