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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手抽筋与小确幸（第1页）

嚓…嚓…嚓…”

单调、刺耳、如同砂纸摩擦骨头的刮擦声，在彩票店嘈杂的背景音中顽强地占据着一席之地，固执地钻进陆仁的耳朵，也钻进他那颗己经被“谢谢惠顾”和“惠顾谢谢”轮番轰炸得近乎麻木的心脏。

他的右手食指，那个可怜的、承担了全部刮奖重任的指头，指腹己经由最初的泛红变成了深红，甚至微微肿起，边缘还磨掉了一小块皮，火辣辣地疼。每一次硬币边缘划过涂层，都像是有根小针在扎。手腕更是酸沉得厉害，每一次抬起都伴随着轻微的颤抖，仿佛那枚小小的钢镚有千斤重。

桌面上，那座用废票堆砌起来的“失败之山”己经颇具规模，五颜六色，像一堆被遗弃的彩色垃圾。旁边象征“希望”的小奖票根区，可怜巴巴地躺着寥寥几张五元、十元的票子，加起来可能还不到五十块。而他的“弹药库”——那摞厚厚的彩票，才刚消耗过半。

陆仁的眼神空洞，焦距涣散，视线落在彩票上，却仿佛穿透了纸面，看到了未来某个市中心广场，自己像个行为艺术家一样，被无形的系统扩音器锁定，用尽洪荒之力吼着“啊哦~啊哦诶~”，底下围满了目瞪口呆的路人……那画面太美，他不敢细想，只能机械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刮擦的动作。

‘系统……我诅咒你……诅咒你被丧尸啃脚底板……诅咒你下次任务奖励是鲱鱼味口香糖……’

‘这涂层是掺了水泥和金刚石粉吗？’

‘又是谢谢！谢谢谁？谢谢我贡献GDP吗？’

‘小确幸……我现在感觉到的只有小确残……手指头快残废了……’

‘神秘大礼包……最好能开出一台自动刮奖机……或者一瓶云南白药气雾剂……’

他内心的吐槽弹幕己经刷得比彩票上的图案还密集，但表面上，他依旧维持着那副“生无可恋”的死鱼脸。旁边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看着他这模样，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摇摇头，背着手踱开了。那个穿拖鞋的中年男人早就失去了围观兴趣，专注地研究自己的几张小票去了。

“嚓…嚓…嚓…”

第五十一张，“好运十倍”，刮开——一个“￥10”，一个“￥50”，一个“没中”。位置依旧没对齐，三十块擦肩而过。陆仁面无表情地将它扔到“失败之山”上。

第五十二张，“发发发”，三个“发”字下面分别是“祝”、“您”、“快乐”。很好，很礼貌。

第五十三张，“黄金时代”，刮出一堆“金砖”、“金条”、“金豆子”，就是凑不齐三个相同的。陆仁怀疑这彩票的设计师是抽象派大师。

他的动作越来越慢，每一次刮擦都像是慢镜头。手臂的酸胀感蔓延到了肩膀，脖子也因为长时间低头而僵硬。他甚至开始觉得彩票上那些“财源滚滚”、“鸿运当头”的字样，都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

“小伙子，歇会儿吧？喝口水。”彩票店老板的声音带着一丝真切的同情，递过来一杯一次性纸杯装的白开水。他看着陆仁那红肿的手指和桌上堆积如山的废票，眼神复杂，仿佛在看一个误入歧途、正在遭受酷刑的年轻人。“你看你这手……都磨破了！听叔一句劝，心态放平，这东西，急不来的，就是个玩，图个乐呵。刮这么猛，伤身又伤心啊！”

陆仁抬起头，眼神依旧有些发首，他接过那杯温热的水，手指的疼痛在接触到杯壁时更加清晰。他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表示“谢谢关心”的微笑，结果只做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嗯，谢谢老板。”他声音干涩沙哑，像生了锈的齿轮在摩擦。他低头看着杯中的水，水面微微晃动，映出他此刻狼狈又疲惫的影子。心态放平？他也想啊！可脑袋顶上悬着《忐忑》这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他能平得了吗？

他灌了一大口水，温热的水流滑过喉咙，稍微驱散了一点疲惫和麻木。他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彩票店里浑浊的空气和心中的郁结一起吸进肺里，再狠狠吐出去。

“心态放平……心态放平……”他低声念叨着老板的金玉良言，像是在给自己催眠，又像是在做最后的心理建设。他放下水杯，活动了一下几乎要抽筋的手指，再次拿起一枚新的钢镚——这枚边缘也快磨平了。他目光落在下一张彩票上，一张二十元面额的“点石成金”。

“呼……最后几十张了，就当练……练铁砂掌了！”他给自己打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悲壮，将硬币边缘按在涂层上，用力一刮！

“嚓——！”

银灰色的涂层应声而开。陆仁的目光习惯性地、带着麻木的惯性扫过刮开区。

第一行：一个金色的元宝图案。

第二行：还是一个金色的元宝图案。

第三行：又是一个金色的元宝图案！

三个！一模一样的！金元宝！

陆仁的大脑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片空白。他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疲劳过度出现了幻觉，或者是因为太渴望“小确幸”而产生了妄想。他下意识地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去——

三个金灿灿、圆滚滚、憨态可掬的金元宝图案，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那里，在彩票店略显昏暗的灯光下，仿佛真的在散发着的金光！图案下方清晰地印着一行小字：“三个相同金元宝，奖金：￥5000”。

“五……五千？”陆仁的声音像是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了一个气音。他猛地抬头，看向彩票店老板，又低头死死盯住那张彩票，手指因为激动和难以置信而微微颤抖起来，连带着那张轻飘飘的纸片也跟着簌簌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