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机械厂的废墟之上,正上演着一场热火朝天的“末日工地交响曲”。
柴油发电机在角落里发出永不停歇的沉闷轰鸣,为几盏临时拉起的探照灯提供着惨白的光源,将巨大的厂房骨架投射出狰狞扭曲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焊枪灼烧金属的气息、新搅拌水泥的土腥味、以及无处不在的铁锈粉尘。
“左边!左边再高点!稳住!”
陆仁的吼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带着回音,他灰头土脸,肩膀上搭着一条辨不出原色的毛巾,死鱼眼里布满血丝,正指挥着几个临时雇来的工人,用粗壮的麻绳和简易滑轮组,将一块巨大的钢板吊装到厂房东侧一个巨大的破窗洞口。那里原本是两扇巨大的玻璃窗,如今只剩下黑黢黢的窟窿,是未来防御的薄弱点。
钢板沉重,吊装过程缓慢而危险。汗水顺着工人的脊背往下淌,在满是灰尘的工服上画出深色的痕迹。陆仁的心也跟着那晃悠的钢板悬在半空,生怕一个不稳砸下来,那损失的可不仅仅是钢板钱,还有宝贵的工期和…可能的人命。
“仁哥!赵工让你签个字!这批特种合金钢管的预付款单!急!”林小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挥舞着一张薄薄的纸片,上面一长串的数字看得陆仁眼皮狂跳。
“多少?!”陆仁一把抓过单子,扫了一眼,差点背过气去,“这…这赵眼镜是要造太空飞船吗?!这价格够买辆新车了!”
“赵工说…是承重关键节点和未来防御塔基座用的,必须这个规格…”林小胖缩了缩脖子,小声解释。
陆仁捏着账单,感觉那张纸比钢板还沉。卖房款、彩票奖金、甚至他偷偷套现的最后几张信用卡额度…都像扔进了无底洞,被这疯狂的据点改造工程吞噬着。钱包的哀嚎声仿佛就在耳边,比发电机的轰鸣还响。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沾了一手灰,在单子上潦草地签下名字,感觉每一笔都在割肉。“告诉眼镜!省着点花!地主家也没余粮了!”
林小胖拿着签好的单子,如蒙大赦般跑了。陆仁叹了口气,目光投向旁边堆成小山的建材——成捆的钢筋、成袋的水泥、成堆的砖头…每一块都散发着金钱的“芬芳”。不远处,几个工人正挥舞着大锤,叮叮当当地敲打着,将一块块厚重的钢板焊接、铆接在封堵门窗的框架上,火花西溅。清理垃圾的挖掘机在角落发出咆哮,巨大的铲斗将堆积如山的废铁和垃圾铲起,装进等待的卡车。
整个据点像一个巨大的、饥饿的怪兽,正疯狂地吞噬着金钱和物资,一点点褪去破败的外衣,显露出狰狞坚固的雏形。进度可喜,但代价是陆仁日益消瘦的钱包和濒临崩溃的神经。
他走到厂房外,想透口气。夕阳的余晖给破败的围墙镀上了一层暖金色,几个工人正站在脚手架上,往新修补的墙段上抹水泥。赵眼镜蹲在不远处,对着一个打开的电缆沟井盖,眉头紧锁,手里的小本子上画满了只有他自己懂的符号。林小胖则吭哧吭哧地搬着一摞红砖,汗水浸透了他崭新的工装背心,胖脸上满是尘土,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丝以前没有的韧劲儿。
“总算有点样子了…”陆仁靠着冰冷的墙根,摸出一根皱巴巴的能量棒,刚撕开包装,还没来得及塞进嘴里——
嗡!!!
大脑深处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强烈的、如同过电般的震颤!
陆仁眼前猛地一花!紧接着,一个极其夸张、前所未见的虚拟界面,如同强行植入的VR影像,瞬间覆盖了他全部的视觉!
整个界面背景是不断旋转、炸裂的绚烂烟花特效!金粉和彩带哗啦啦地往下掉!中央,一个闪烁着七彩霓虹灯效果的华丽边框里,几个龙飞凤舞、仿佛在蹦迪的炫彩大字疯狂跳动:
【大型连锁任务预告:末日前的狂欢!】
大字下方,一个巨大的、如同夜店DJ台混音器般的倒计时器占据C位:
倒计时:6天23小时59分58秒…
数字鲜红夺目,正一秒一秒无情地跳动着!
边框周围,还环绕着各种闪瞎眼的动态图标:一个扭曲的麦克风、一个冒着泡的香槟杯、一个咧嘴大笑的骷髅头、一个跳着诡异舞步的火鸡…整个界面充满了廉价网页游戏广告般的浮夸和聒噪!
最下方,一行稍小但同样闪烁的提示语:
提示:请尽快准备合适的场地、充足的食物与饮品,以及…最重要的——好心情!任务内容及丰厚奖励将在倒计时归零后揭晓!敬请期待!
陆仁:“………”
他嘴里的能量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沾满了尘土。
时间仿佛凝固了。耳边的焊枪声、挖掘机轰鸣、工人吆喝声…所有的声音都瞬间远去,被大脑里那震耳欲聋的虚拟烟花和迪斯科音效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