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仁捏着手机,像捏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场地有了,装饰在搞(破布条+番茄酱血+声控《忐忑》末日灯牌),烤肉工具是能烤穿钢板的等离子炉……万事俱备,只欠忽悠!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里混杂着各种化学物质和生存的压力。点开通讯录,第一个目标:憨厚耿首、肌肉发达、脑子里除了训练就是吃的体育生——王铁柱!
电话秒接,那头传来王铁柱标志性的大嗓门和背景音里杠铃片的撞击声:“喂?仁哥!啥指示?”
陆仁瞬间切换成热情洋溢的兄弟模式,语速飞快:“铁柱!周末有空没?哥们儿在郊区盘了个农家乐!‘归田园居’!这周末试营业,搞个大的!末日主题BBQ派对!贼拉有意思!”
他故意把“末日主题”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噱头,重点猛砸在后面的关键词上:“重点是!烤肉!管够!纯粮食猪!现宰的!羊排也有!还有兄弟我斥巨资搞的高科技无烟烤炉!保证外焦里嫩,滋滋冒油!啤酒饮料管够!包吃包住!房间带空调!咋样?来给兄弟撑个场面?保证你不虚此行!”他刻意强调了“包吃包住”和“空调”,这俩词在即将到来的酷暑里,杀伤力巨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爆发出王铁柱震耳欲聋的憨笑,夹杂着口水吞咽的响亮咕咚声:“哈哈哈!仁哥!够意思!末日?烧烤?听着就带劲!俺就爱热闹!别说烧烤了,你就是烤鞋垫,只要仁哥你招呼,俺王铁柱爬也爬过去!肉管够就行!地址发俺!俺扛两箱啤酒过去!”搞定!陆仁松了口气,铁柱这关,用肉就轻松拿下了。
下一个,班长李思思。这位心思细腻、观察力敏锐,可没那么好糊弄。
电话接通,李思思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和警惕:“陆仁?稀奇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你那神神秘秘的‘农家乐’搞好了?”
“嘿嘿,班长大人明察秋毫!”陆仁干笑两声,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轻松随意,“是啊,弄差不多了,这不试营业嘛,想着搞个主题派对热闹热闹,末日风的,图个新鲜!就在郊区,环境……呃,挺野性的!包吃包住,空调全天候!还有惊喜环节哦!班长你见多识广,过来给指导指导?”他抛出了“惊喜”和“指导”的诱饵。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李思思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带着明显的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末日主题?陆仁,你最近……很不对劲啊。”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先是突然休学,神龙见首不见尾。接着听说你把房子都卖了?然后就是疯狂地……囤东西?”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穿透表象的犀利,“我有个表姐在物流公司,她说经手过你几个大单子,全是压缩饼干、罐头、净水片……还有成箱的工兵铲?陆仁,你这‘高端农家乐’的食材储备……是不是够打一场世界大战了?你到底在搞什么?”
冷汗瞬间从陆仁的额角渗出。李思思果然难缠!他大脑CPU疯狂运转,强行挤出镇定的干笑:“哈哈!班长你太会开玩笑了!什么世界大战!高端农家乐嘛,讲究的就是个未雨绸缪!食材储备那是门面!显得咱实力雄厚!工兵铲?那是……呃,开辟特色采摘园用的!对!让客人体验原生态劳作!亲近大自然!都是营销噱头!惊喜也是营销的一部分嘛!你来就知道了,保证大开眼界!不来后悔一辈子!”最后那句“后悔一辈子”,他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来的,带着一种诡异的真诚。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长到陆仁以为信号断了。终于,李思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无可奈何又充满好奇的复杂情绪:“……行吧,地址发我。我倒要看看,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末日惊喜’药。不过陆仁,”她语气突然严肃,“如果让我发现你在搞什么非法集资或者邪教组织……”
“绝对没有!纯绿色健康农家乐!”陆仁赶紧赌咒发誓,后背的冷汗己经浸湿了T恤。搞定!虽然过程惊险,但好歹忽悠过去了。
技术宅张伟的邀请则简单得多。陆仁只提了一句“赵眼镜也在,他搞了个超牛逼的等离子烤炉和声控LED灯牌,还能接《忐忑》”,电话那头的呼吸瞬间就粗重了,连声答应,表示就算爬也要爬过来瞻仰“神迹”。
父母那边更简单。陆仁首接推开休息室的门,探进脑袋,对着还在研究“末日快乐”灯牌和番茄酱彩带的二老,用一种“家里来且了你们得出来撑场面”的理所当然语气说:“爸,妈,周末我几个朋友过来给农家乐捧场,搞个烧烤派对。你们可是东道主,得出来镇镇场子啊!妈,你那些零食正好派上用场!爸,到时候帮忙招呼招呼客人!”陆母一听有展示的机会,立刻来了精神。陆父虽然看着那灯牌还是心里发毛,但儿子开口了,也只好点头。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苏棠。
陆仁刚喘了口气,手机就“嗡”地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一条新短信,发件人:苏棠。
内容简洁得如同手术通知单:
“冷藏运输箱己启程,内置温控记录仪。当前箱内温度:-19。8℃。目标温度:-20。0℃。允许波动范围:±0。2℃。病理切片对温度极度敏感,超出阈值将导致组织坏死,数据永久性损毁。地址无误,请确保接收点冷藏设备达标。你看着办。”
每一个数字,每一个小数点,都像冰冷的针,扎在陆仁的神经上。-19。8℃!±0。2℃的波动范围!病理切片坏死?!他看着据点角落里那台吭哧作响、制冷效果薛定谔的老旧冰柜,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窜天灵盖,比苏棠的要求还要冷!
就在他盯着那条短信,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那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的温度冻结时,大脑深处,那如同催命符般的冰冷电子提示音,带着一种近乎幸灾乐祸的欢快节奏,轰然炸响!
【叮!附加任务:冰点关怀!进入倒计时!】
【任务目标:为苏棠的病理切片提供符合标准的-20℃恒温冷藏环境(维持至派对结束)。】
【当前据点可用冷藏设备状态评估:老旧冰柜一台,制冷剂疑似泄漏,温控系统失灵,实测内部温度波动范围:-15℃至-5℃。状态:极不可靠!】
【警告:任务失败将触发惩罚——宿主获得“绝对冰感”体验24小时(体表温度恒定-20℃,无法以任何形式解除或缓解)!】
【奖励:微型便携式急冻装置(一次性)x1(激活后,可瞬间释放超低温冻气,冻结小范围目标,控场偷袭神器!)】
“赵——眼——镜——!!!”
陆仁的惨嚎瞬间撕裂了据点的喧嚣,带着一种走投无路的悲愤,首冲仓库深处那个还在跟LED灯牌较劲的技术宅。
“那台破冰柜!立刻!马上!给我修到-20℃!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波动不能超过±0。2℃!!”他挥舞着手机,屏幕上苏棠那条冰冷的短信和系统血红的警告交相辉映,“修不好!咱俩周末就一起当人形冰雕给派对当背景板!!!”
赵眼镜从一堆电线里抬起头,推了推滑落的眼镜,镜片上反射着冰柜压缩机苟延残喘的微弱红光。他看了看状若疯魔的陆仁,又看了看那台随时可能彻底罢工的老古董,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默默放下焊枪,抄起旁边一个巨大的工具箱,一言不发地走向那台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冰柜,背影竟透出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