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僚会如何看我?御史台那帮闻着腥味就上的家伙,岂不是又要参我一本?为了一个妾室的娘家,赔上我的官声前程?’
更重要的是,他内心深处对那个脱胎换骨般的儿子,生出了一种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忌惮。
凌夜如今行事老辣果决,手段层出不穷,早己不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懦弱少年了。
自己这个“父亲”的权威,在他面前恐怕早己荡然无存。
想到这里,凌文渊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避开柳芸娘期盼的目光,冷硬地说道:“市场之争,各凭本事。"
"凌夜并未动用违法手段,我身为朝廷命官,岂能因私废公,插手商事?你兄长经营不善,以致于此,我能有何办法?”
柳芸娘闻言,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老爷?!您……您怎能如此说?那凌夜是您的儿子啊!您一句话,他敢不听吗?"
"这怎么是插手商事,这分明是家事啊!难道您就眼睁睁看着我的娘家破产,看着霄儿的外家沦为笑柄吗?”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一丝绝望的疯狂。
“家事?”
凌文渊像是被踩到了痛处,猛地站起身,指着柳芸娘的鼻子怒斥道:“现在知道是家事了?"
"当初你们母子构陷他、欲毒杀他母亲时,可曾顾及过家族颜面?可曾把我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
"如今踢到铁板,吃了大亏,倒想起让我来收拾残局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越说越气,积压多日的怒火和憋屈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若不是你们平日里行事太过狠毒跋扈,何至于将他逼到如此地步!如今这一切,皆是你们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柳芸娘被这番话彻底击垮了,她在地,脸上的柔弱可怜瞬间被怨毒和绝望取代。
她尖声叫道:“凌文渊!你好狠的心!我这些年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操持内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我家遭难,你竟如此撇清干系!你……”
“够了!”凌文渊厉声打断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烦躁,“来人!送柳姨娘回房休息!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再出院子!”
两名粗壮的婆子应声而入,不由分说地架起哭闹挣扎的柳芸娘,将她拖了出去。
凄厉的哭喊声和咒骂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深深的庭院之中。
书房内恢复了寂静,只留下凌文渊一人,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铁青。
他颓然坐回椅中,只觉得一阵心力交瘁。
完了……柳家完了……芸娘也……’他闭上眼,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
夫妻情分,在残酷的现实和自身的利益前程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不堪。他知道,经此一事,他与柳芸娘之间那点情分,算是彻底断了。
而凌夜……他想到那个儿子冷漠锐利的眼神,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
这个逆子……他的翅膀,是真的硬了。’
与此同时,“苏杭记”后院书房。
李账房恭敬地禀报:“少爷,柳姨娘果然去求了老爷。不过……老爷似乎并未答应,反而将柳姨娘斥责了一番,禁足院中了。”
凌夜正在翻阅一本账册,闻言头也未抬,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哦?意料之中。”他语气平淡,毫无波澜。
“我那父亲,最是看重他的官声和前程。让他为了一个失势的妾室和注定败落的娘家,去冒天下之大不韪干涉商事,得罪如今风头正盛的我?"
"他不会,也不敢。”
自私凉薄,趋利避害,这才是他凌文渊的本色。’凌夜心中没有半分意外,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
他合上账册,目光投向窗外,仿佛己经看到了柳家最后的结局。
“看来,是时候准备接收最后的战利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