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客厅内,死一般的寂静仍在持续,仿佛空气都被凌夜那三首惊世骇俗的咏月诗抽干了。
凌云霄面如金纸,嘴角残留着刺目的血渍,身体摇摇欲坠,全靠身后同样脸色煞白的小厮勉强扶着。
他眼神涣散,口中兀自无意识地喃喃:“不可能……怎么会……”
所有的骄傲和才子名声,在凌夜绝对的实力碾压和“窃诗”指控下,己然粉碎殆尽,只剩下无尽的羞辱和绝望。
凌文渊的脸色铁青得吓人,胸膛剧烈起伏,握着酒杯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死死瞪着凌云霄,眼中怒火与失望交织,更有一丝被当众打脸的难堪。
这个孽障!不成器的东西!竟做出如此丢人现眼、败坏门风之事!他恨不得立刻将这个庶子塞回娘胎里去。
在场的宾客们则神情各异,复杂无比。
看向凌云霄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嘲讽和怜悯;而转向凌夜时,则变成了深深的震撼、敬畏以及一丝探究。
许多人尚未从方才那诗词的冲击中完全回过神来,低声的交头接耳开始像潮水般蔓延开来。
“竟真是窃诗……啧啧,没想到凌二公子竟是这般人品……”
“那三首诗……任何一首都足以名传千古啊!这凌夜……是真才子!大才!”
“凌侍郎这家风……唉……”
“今日这中秋宴,可真是一波三折啊……”
屏风之后,赵瑾然纤手微掩朱唇,明眸中异彩连连。
凌夜的才华一次又一次地超出她的预期。
那三首诗,尤其是那首“明月几时有”,其意境胸怀,简首非凡俗能有。
‘窃诗沽名?呵,在真正的皓月面前,萤火之光自然原形毕露。’
她心中对凌夜的评价又高了数分,同时对其遭遇更多了几分了然与同情。‘有此大才,却遭如此打压欺辱,这凌府……’
凌夜依旧站立在原地,身姿挺拔如松,湛青色的衣袍在灯火下泛着沉稳的光泽。
他脸上并无丝毫得色,仿佛刚才做出惊天之举的不是他本人。
他只是用那双深邃冰寒的眸子,淡淡地扫过失魂落魄的凌云霄,扫过脸色铁青的凌文渊,扫过神情各异的宾客,最后,目光似不经意地望向了厅外沉沉的夜色。
‘时辰……差不多了。’
他心中默念,一切都在按他的计划进行。窃诗打脸,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大戏,即将开场。
他要的不是凌云霄个人身败名裂,而是要彻底撕开凌府华丽外表下的肮脏与腐朽,将柳姨娘乃至凌文渊的遮羞布,彻底扯下!
就在凌文渊强压怒火,准备呵斥下人将丢人现眼的凌云霄扶下去,勉强挽回一点颜面时——
“冤枉啊——!!!”
一声凄厉至极、饱含血泪的哀嚎,如同平地惊雷,骤然从府门方向炸响,撕裂了宴客厅内诡异而压抑的寂静!
这声哀嚎是如此突然,如此悲怆,瞬间将所有还沉浸在“窃诗”风波中的宾客惊得一个激灵,纷纷愕然抬头,望向声音来源。
“青天大老爷!求您为我们做主啊!!!”
“凌府柳氏!逼死我儿!强占田产!天理何在啊!!!”
更多的哭喊声、哀嚎声紧随而至,混杂着门房仆役惊慌失措的阻拦呵斥声,由远及近,竟是首扑这宴客厅而来!
“怎么回事?!”“何人敢在侍郎府喧哗?!”“好像是什么冤情?”宾客们面面相觑,议论声瞬间变大。
凌文渊的眉头死死拧成了一个疙瘩,‘又出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