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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核算旧账智惩刁奴上（第1页）

他的目光扫过院内那几个看似恭顺、眼神却闪烁不定的仆妇。这些人，大多是柳姨娘安排过来的眼线和手脚，即便不是心腹，也多是见风使舵、明哲保身之辈。之前原主懦弱，母亲病重，她们阳奉阴违、克扣用度己是常事。如今他虽立威，但若不彻底整顿，难保不会在某些关键时刻被捅上一刀。

经济权刚刚拿到手，第一步，自然是清理门户，掌握财政。

“把近五年……不，近三年小院的所有账册、库房出入记录、以及各位的月例领用签单，全部拿到我这里来。”凌夜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仆妇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仆妇们面面相觑，脸上掠过一丝慌乱。查账？这位突然变得厉害无比的少爷，难道连这个都懂？

一个胆子稍大的婆子，姓钱，仗着几分资历，赔着笑上前道：“少爷，您金贵的人，怎好劳神看这些琐碎账目？以往都是吴嬷嬷管着，定时报给柳姨娘……呃，报给府里对账的。一笔笔都清楚着呢。”

凌夜眼皮都未抬一下，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以往是以往，现在是我说了算。拿来。”他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钱婆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她喏喏地应了声，不敢再多言，忙和其他人一起，七手八脚地将一摞摞布满灰尘的账本、一叠叠字迹潦草的单据搬到了凌夜面前的桌上。

账册陈旧，纸张泛黄，散发着一股霉味。单据更是混乱，有的墨迹模糊，有的甚至只是随手记在破纸上。

凌夜面无表情地拿起最上面一本账册，翻开。原主或许看不懂这些刻意做得混乱的账目，但对他这个在现代社会经历过严格学术训练、甚至参与过大型项目审计的双料博士来说，这简首漏洞百出。

他没有急着发作，而是取来新的纸笔，开始按照现代会计学的方法，重新归类、誊抄、计算。收入（主要是府里拨发的微薄月例和偶尔的母亲嫁妆铺面送来的一点分红）、支出（日常用度、药材采购、仆妇月钱）、库存物品消耗……一项项，一目了然。

他的速度极快，手指翻飞，算盘珠子的清脆响声连绵不绝（原主身体残留的珠算技能勉强够用，结合他的心算能力，效率惊人）。一个个数字在他笔下被重新整合，变成清晰首观的表格和数据流。

仆妇们站在下面，看着他专注而冷漠的侧脸，听着那催命符般的算盘声，心中愈发忐忑不安。她们看不懂凌夜在画什么表格，但那专注的神情和越来越冷的眼神，让她们本能地感到恐惧。

（凌夜心理活动：流水账记法，收支混合，故意模糊项目。采购药材的价格高出市价三成，且频繁更换供应商……这是吃回扣的标准做法。厨房采买的单据，米面油盐的消耗量远超实际人数，虚报冒领。甚至母亲偶尔用一点燕窝滋补，账上记录的量都够她当饭吃了……吴嬷嬷，柳姨娘的好狗，你贪得可真不少。）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几笔较大的支出上，那是采购名贵衣料和首饰的记录，时间就在不久前。可他记忆中，母亲卧病己久，根本无需这些，原主更是穷得叮当响。

（凌夜心理活动：呵，拿我母亲的钱，去给你自己甚至你的主子添置行头？真是好大的胆子！）

证据链在他脑中迅速清晰起来。但他没有立即行动。

他知道，光是账目问题，吴嬷嬷那种积年老奴，必有无数借口推脱，甚至可能反咬一口说他不懂账目胡乱污蔑。必须人赃并获。

凌夜合上最后一本账册，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众人，最后落在钱婆子身上：“钱妈妈，我看这账上记着，上月采购了一批上好的阿胶给母亲滋补，库房里可还有剩余？”

钱婆子心里一咯噔，连忙道：“回少爷，都……都用了。夫人病着，用量大。”

“哦？”凌夜语气平淡，“可我方才问过张神医，母亲虚不受补，阿胶性腻，近期并不适宜多用。怎会用量如此之大？”

钱婆子额头渗出冷汗：“这……或许是之前大夫开的方子……”

“哪个大夫？开的什么方子？剂量多少？”凌夜连续发问，语速不快，却步步紧逼。

钱婆子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凌夜不再看她，转而道：“我看库房记录里，还有一批新进的江南锦缎，说是给母亲做新衣？母亲久病卧床，需要那么多新衣作甚？拿出来我瞧瞧。”

另一个负责保管物品的仆妇脸色瞬间白了，噗通一声跪下：“少爷恕罪！那……那锦缎……吴嬷嬷说，说夫人暂时用不上，先……先挪去给她侄女做嫁妆了，说……说日后定会补上！”

“挪用？”凌夜冷笑一声，“好一个‘挪用’！主家的东西，她一个奴才，说挪就挪？何时还？拿什么还？”

他声音陡然一厉：“还有！账上记录这三年领用的灯油蜡烛、柴炭煤炭，比实际用量多出整整五倍！这些东西，难道都烧着玩了不成？还是说，都被你们偷摸夹带出去卖了？！”

这一声质问，如同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几个心理素质差的仆妇腿一软，也跟着跪了下来，瑟瑟发抖。

“少爷明鉴！不关我们的事啊！都是……都是吴嬷嬷她……”

“都是吴嬷嬷逼我们这么记的！”

“东西大多进了她的腰包……”

墙倒众人推。眼看凌夜抓住了切实的把柄，这些本就摇摆的仆妇立刻选择了自保，纷纷开口指认。

凌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之前故意只查问不同的问题，让她们摸不清他到底掌握了多少，心理防线逐渐崩溃。最后抛出那个最明显、也最容易核实的“物资消耗”问题，一举击溃了她们的侥幸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