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敬语了?你别说,这样子讲话比之前可信。前面给人口蜜腹剑的不好感觉。”
“……”浮舟想,也许五条悟只是想看她落魄的样子,她哼哼一声。“嗯。”
“你觉得宿傩怎么样?”
她回答很快:“很坏。”
“那为什么还要回去他身边?”
“这样的话一切都会更简单。”浮舟低垂眼眸,“泾渭分明对所有人都好,我也是,你也是。”
她感受到振动,眼睛却无法识别颤抖的地板。因为浮舟已经身在其中,她的眼睛已经和车厢同频。
浮舟说:“对我而言,我还没离开他很久,但宿傩上一次和我在一起还是千年之前。他还没忘掉我。这样看来,他也许没那么不可靠,现在又很危险,我犯点雏鸟情节也完全能理解吧?”
五条悟没办法领会:“不敢苟同,但你继续。”
说到后来,浮舟的语速乱糟糟,气势也更加微弱:“不管怎样说,他是我的路径依赖。”
“事情要比我说的复杂很多,但只要我选去宿傩边上,就不用面对庞杂的现实。太……太累了,我宁愿不选择深刻的理解。一个选择就能解决后续所有的问题,很划得来吧?”
这下五条悟听明白了。
他发现浮舟的确看上去就和内里一样,是个没必要探究过多的人。
她比A4纸还易折,恐怕轻轻一撕就会碎开。
现在,生活裂开了一条缝,浮舟没办缝补。
仅此而已,五条悟想。
对这样的人而言,多说两句话都是对她的伤害。他于是宽慰:“只要你想,你可以反悔。”
“嗯?”浮舟从鼻子里哼出一句疑问。
“你可以什么都不做,然后你跟我回去。”五条悟口吻由盘问转为安慰,他说,“你有所不知,我是最强。”
浮舟露出笑意:“你有把握胜利吗?”
五条悟好像还真考虑了那么一会儿,回答道:“说没把握就太损士气,但老实说…不清楚。但我身后还有那么多学生和同僚,他们里面有的也和我一样可靠。”
“天不会塌的,浮舟。”五条悟悠然叹了一口气,眼前飞速掠过黑漆漆的隧道,但黑暗总会过去的,列车会进站。站台里有光。
五条悟做老师的时候就学会了笃定,他就像教授学生一样告诉浮舟:“世界之大,总有你的容身地,小朋友——等等,你是十八岁?这是你第几个十八岁?”
气氛一转,变得幽默。
浮舟没忍住笑意:“第九个吧,有一次没活到长大。”
“真的假的?”
“没有,我乱说的。按天数算的话不到6570,但我之前的时间…和你们的不一样。”浮舟透露:“我在宿傩的记忆里跳跃。”
浮舟的笑容灿烂又忧伤:“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很感激这些天来你们的帮助,否则我恐怕活不下来。”
浮舟越这么说,五条悟就越知道她接下去要拒绝。
“但你还是要去找他?宿傩到底多有魅力,还有那个僧袍的小个子,看起来也是一副要冲在前面的样子。结果一拳下去血哗啦啦地吐。”
……里梅?
五条悟一口气就说出了全世界对宿傩
最忠实的伙伴及下属,这浮舟实在不好反驳。
里梅的情谊深厚,连她也不能测度。
浮舟低头讪笑:“确……确实。”
五条悟没再说话,可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浮舟把头靠在左侧的围栏上,太阳穴正对锃亮的金属,冷嗖嗖的寒意一下窜进血管。
眼睛见不到的振动,只要触碰,便能感受轨道摩擦的律动。
她觉得虎杖悠仁说的没错,五条悟的确是个很好的人——坏人早就行动了,好人才束手束脚,这句话对五条悟也适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