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这次见面,浮舟受到的款待要好过前两次,宿傩还准备了给她的坐褥,而不是命她直接跪坐在席子上。他闲聊着问了她生平,技艺,日常起居。
浮舟一一回答,应对适切而稳当。
他突然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膝盖怎么样?”
浮舟一时不清楚他在说什么,故而有了愣神。
“昨夜,你噗通跪下去了。”宿傩颇有兴味地提出。
倒也不必加上拟声词,再说,反转术式早就连额角的伤口也治好了。
浮舟低着头,只说:“无碍的,大人。”
“你和那个舞女关系很好?”
荻花明明也是乐师,浮舟一动不动,答:“是,大人。”
“哦,可她昨晚分明不是这么说的。”
“……”
“浮舟,你不好奇这个小你几岁的后辈是如何说你的吗?”从越发靠近声音听来,宿傩正往这里靠近。
她算不准宿傩是怎么想的,只是小幅度摇了摇头。
大概是没满足宿傩恶趣味,他声音变冷:“你不想知道?”
浮舟只好点头:“大人说的话我都会听。”
于是,她被赏了一句评价:“无聊。”
哎,说到评价,荻花说再多,又哪里比得上宿傩本人动辄说她愚笨没用呢?
宿傩也没拿荻花不长脑袋的恶评来说嘴,只是又问浮舟:“你为什么不想知道?”
她也就老老实实回答:“她既然没和我说,应该是不想我听见吧。”
他就恶趣味地反驳:“这不是挺善解人意的嘛,她怎么说你目中无人?”
浮舟……浮舟说不出一句话。默默无闻坐在旁边,承受一切批评。
宿傩却奇怪了:“别人欺负你,你不知道反抗吗?”
“……”她紧闭着嘴,坐态端正,恭顺。不是倔强的脾性,此时却无话可讲。
“说话。”宿傩命令。
浮舟这才细声细语应“是。”
这要从何说起……荻花并不算欺负她。
浮舟的三度降生与之前稍有不同。
她对于和琴还算有天赋,有了娴熟的指法,也有了除了天残之外的小小声名。生活好起来,对于宿傩抵达前的这些日子,就不可避免地怠慢了。
旁人倒还好,不总是能接触,只有些客人的风言风语,觉得她难相处。
但荻花与她同一乐馆,又是一个冬天来的,技艺也齐名,交往密切。荻花年轻气盛,浮舟对她言语上打压揶揄也不少。对方若有所怨言,那倒……不稀奇。
也就错在说给了错误的人听。豆蔻年华,也正是信错人的时候。
宿傩等候几息,仍不闻音声,也不耐烦了,浮舟适时含蓄开口:“大人,那孩子今年不过十四,若有言语上的冒犯,还请宽恕她。”
“乐师,你自身难保。”
“……”
“如此卑微,还妄想与人为善。难怪你不幸。”
第二次见面,浮舟就被人生导师宿傩痛批,打上了软弱的标签——而就在昨日,第一次见面,她还被他拗断了手指。
浮舟慢半拍歪着头:“嗯?”
“软弱,你是没睡醒么?”宿傩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停在了浮舟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