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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晓风载念赴雪原(第1页)

天未亮透时,驿站的青石板己沾了层薄露。墨林背着行囊推开房门,见赵乘风正蹲在阶前,用老兵给的桐油仔细浸着麻绳,指尖沾了油光也不在意,只把浸好的麻绳绕成紧实的束子,码在马鞍旁的竹筐里。

“醒得倒早。”赵乘风抬头见他,手里还捏着半截麻绳,“老兵说浸过桐油的麻绳耐冻,绑在鞋底子上走融雪路才稳当。你看这绳头,我都用细布缠了,免得路上勾破裤脚。”墨林走近,见马鞍上己铺布罩,边角用棉线缝得整整齐齐,连马镫上都缠了两层布条——想来是昨夜挑灯赶做的,针脚里还带着未散的暖意。

不远处的石桌边,李长歌正对着草药笔记核对清单,阿福留下的炭笔在纸上划过,沙沙声混着晨露滴落的轻响。李嫣然站在一旁,把油纸包好的草药分门别类塞进竹筐,每包草药上都贴着小纸条,写着“冰草根:煮水驱寒,孩童减半”“黄芪:切片同肉煮,补气”,字迹娟秀却有力,纸角还细心地折了边,免得被露水打湿。

“墨林,你来瞧瞧这个。”李嫣然拿起一包草药,眼底映着熹微的晨光,“昨日太医院的学徒额外送了些晒干的雪绒花,说配着沙果干煮水,既能治咳嗽,又能中和涩味,正好给北地的孩子带着。”墨林接过药包,指尖触到干燥的花瓣,想起在北荒时见过的雪绒花,开在皑皑白雪里像撒了把碎星子,那时只当是寻常野草,如今倒成了能暖人的药。

陈沁然抱着编好的竹篮跑过来,篮子上缠着的彩布条在晨风中飘着,里面己装了半篮沙果干,还放着块松仁糕——是昨日从宫里带回来的,说是要给阿福留着。“墨林你看,我把皇后娘娘赏的蜜饯也装了两小罐,就放在篮子最底下,用棉絮裹着呢,免得路上晃洒了。”她踮着脚掀开篮盖,罐口用蜡封得严实,罐身上还画了小小的海棠花,想来是昨夜趁着灯笼光画的,花瓣边缘虽有些歪歪扭扭,却透着真切的心意。

姬长惠提着食盒从客栈里出来,热气透过竹篾缝隙冒出来,带着米粥的清香。“快趁热吃些,陆姑娘说宫里备的干粮要午时才用得上,早上得垫垫肚子。”她把食盒打开,里面是温热的小米粥,还有几碟酱菜,都是驿站师傅早起熬的,“老兵己在城门口等着了,说卯时出城正好,能赶在午时到第一个歇脚的茶亭。”

众人围着石桌喝粥时,陆心提着个锦盒匆匆赶来,鬓边沾了片海棠花瓣也未察觉。“皇后娘娘特意让我送来这个。”她打开锦盒,里面是六枚小巧的银铃,铃身上刻着松枝纹,“娘娘说春时落雪原风大,把铃系在行囊上,若是走散了,听着铃声就能寻着彼此。”

陈沁然立刻拿起一枚银铃,系在竹篮的提手上,轻轻一晃,铃音清脆,像雪地里的融水叮咚。“真好听!”她眼睛弯成月牙,“这样阿福在沙果树下,定能听见我们的声音了。”陆心笑着点头,又从袖袋里掏出张纸条:“这是典籍阁的老翰林写的,说太傅手稿里或许有北地旧俗的记载,让你们留意些,若是见了关于沙果树的文字,回来时告诉他一声——老翰林年轻时,曾跟着太傅学过几年书,总念着太傅教他认草药的日子。”

墨林接过纸条,纸上的字迹苍老却工整,末尾还画了棵小小的沙果树,枝桠上挂着个小篮子,想来是老翰林特意添的。他把纸条折好,放进装画的衣袋里,与那张画着阿福的纸贴在一起,心里忽然暖融融的——原来记挂着太傅和阿福的,不止他们几人。

卯时的梆子刚响,城门口己聚了不少行旅。两个老兵牵着三匹骏马候在树下,马背上驮着鼓鼓的行囊,里面是宫里备的肉脯、干粮,还有给牧民带的草药种子。匡一何骑着枣红马赶来,手里拿着个布包,见了他们便翻身下马:“昨日忘了把这个给你们。”他打开布包,里面是六双厚底布鞋,鞋底纳着密密麻麻的针脚,“这是府里的婆子连夜做的,鞋底加了层毡子,踩在融雪地里不硌脚,你们路上换着穿。”

“匡大人费心了。”墨林接过布鞋,指尖触到鞋里的棉絮,软乎乎的,想起在北荒时穿的草鞋,鞋底磨破了,只能垫些枯草保暖,走一步硌得脚底生疼。他把布鞋塞进行囊,忽然想起苏若若信里说的地窖,“对了,苏姑娘信里提的地窖,老兵可知晓大致位置?”

年长的老兵摸了摸胡须,道:“老松坡的石屋我去过,地窖就在灶房后面,只是雪化后容易积潮,我们备了松柴和火折子,到了先烘烘潮气再进去。”他说着,从马鞍旁取下个铜壶,“这里面是烧开的热水,灌了两层棉套,能暖到午时,路上渴了就喝这个,别喝雪水,容易闹肚子。”

众人谢过匡一何,翻身上马。陈沁然抱着竹篮坐在姬长惠身后,银铃随着马蹄声轻轻晃动,铃音混着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响,在晨雾里散开。墨林骑着马走在最后,回头望了眼驿站的海棠树,花瓣还在落,青石板上的粉色绒毯又厚了些——等他们从落雪原回来,宫里的沙果树该抽新枝了吧。

出了城门,路渐渐变得崎岖。晨雾还未散,远处的田埂上有农人牵着牛走过,见了他们便笑着点头,眼里没有戒备,只有寻常百姓的和善。赵乘风勒住马,从行囊里掏出舆图,借着晨光仔细看着:“按老兵说的,往前再走三里,就该上官道了,那条路平整,能快些到茶亭。”

李长歌策马跟上来,手里拿着炭笔和纸,纸上己画了几笔沿途的景致:“我想着把路上的标记都画下来,下次再来时,就能给牧民指条近路。”墨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纸上画着棵歪脖子柳树,旁边写着“此处右转,有井”——想来是方才路过的那口井,井边确实有棵老柳树,枝桠垂到水面上,像在招手。

午时的日头渐渐暖起来,雾己散得干净。众人赶到茶亭时,亭子里己有几个行商歇脚,见了他们便挪出位置,还递来粗瓷碗,让他们接些热茶喝。茶亭老板是个中年汉子,见陈沁然抱着竹篮,便笑着问:“姑娘这篮子编得好看,是要送人的?”

“是给落雪原的阿福的。”陈沁然把篮子抱在怀里,语气带着期盼,“他喜欢沙果树,我们带了沙果干给他,还有宫里的点心。”老板闻言,眼里多了几分动容:“落雪原的路不好走,春时融雪最是难行,你们可得仔细些——前几日有个老牧民路过,说老松坡的雪化了大半,石屋周围的冰壳子得小心踩,去年就有个行商踩裂冰壳子,崴了脚。”

姬长惠谢过老板,从行囊里取出块肉脯递过去:“这是宫里的点心,您尝尝,多谢提醒。”老板接过肉脯,却不肯独自吃,掰成小块分给亭里的行商,众人边吃边聊,说起北地的事,有个行商道:“去年我去北地送药材,见牧民把草药埋在雪地里保存,说比沙土管用,就是得选背阴的地方,你们若是遇上牧民,倒能问问具体的法子。”

李长歌立刻拿出纸笔记下,炭笔在纸上划过,留下深深的痕迹。墨林坐在一旁,喝着热茶,听着亭里的谈笑声,忽然觉得这路走得并不慢——每一步都朝着落雪原,每一句话都藏着暖意,连风里都带着盼头。

歇够了脚,众人继续赶路。官道旁的草己冒出嫩芽,偶尔能看见几只野兔窜过,惊起一片飞虫。陈沁然趴在姬长惠怀里,指着远处的山影:“墨林,你看那山像不像沙果树?顶端尖尖的,像树顶的枝桠。”墨林抬头望去,远山在阳光下泛着淡青色,倒真有几分像他画里的沙果树,只是少了些挂在枝桠上的彩篮。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路边出现了一处废弃的驿站,正是舆图上标记的那处。老兵勒住马,道:“咱们就在这里歇脚,明日再赶路,夜里正好烘烘草药,免得受潮。”众人翻身下马,赵乘风立刻去检查驿站的屋顶,见只有几处破洞,便从行囊里取出油布,和李长歌一起钉在屋顶上;姬长惠则领着陈沁然去捡松柴,准备生火;李嫣然打开药筐,把草药摊在石板上,借着余晖晾晒,每片草药都摆得整整齐齐,怕被风吹乱了。

墨林走进驿站,见灶房的锅还在,只是蒙了层灰。他舀来些溪水,仔细擦洗着锅灶,指尖触到锅底的锈迹,忽然想起在北荒时,自己也曾在石屋里生火做饭,那时只有冻硬的野果和雪水,煮出来的东西带着股冰碴子,哪像如今,灶房里堆着干粮、肉脯,还有给阿福带的沙果干,心里忽然酸酸的,却又暖暖的。

老兵走进来,手里拿着些干草:“把这个垫在锅底下,火着得旺。”他帮着墨林生火,火苗舔着锅底,渐渐暖了整个灶房。“我年轻时跟着太傅去过落雪原,”老兵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些怀念,“那时太傅带着阿福,就住在老松坡的石屋里,阿福总爱蹲在沙果树下编篮子,编好了就送给牧民的孩子,说要让每个孩子都有装野果的篮子。有次下大雪,他还把自己的棉袄拆了,给篮子缝里塞棉絮,说这样野果就冻不坏了。”

墨林握着锅铲的手顿了顿,想起陈沁然编的彩篮,想起自己画的沙果树,忽然觉得阿福从未离开过——他的篮子还在,他的沙果树还在,连记着他心意的人都还在。

晚饭煮的是肉脯粥,粥香飘出驿站,引来了几只飞鸟,落在屋檐上叽叽喳喳地叫着。陈沁然把竹篮放在身边,舀了勺粥放在碟子里,推到篮子旁:“阿福,你尝尝这个粥,里面有肉脯,很香的,比去年你吃的冻野果好吃多了。”姬长惠摸了摸她的头,眼里带着温柔,却没有多说什么——谁都知道这是孩子的心意,是对故人最纯粹的念想。

夜里,众人围坐在火堆旁,李长歌拿出炭笔,在纸上画着白日路过的景致,连路边的歪脖子柳树都画得清清楚楚;李嫣然在一旁整理草药,把雪绒花和沙果干分开放在布包里,说要给阿福坟前的花苗也撒些;赵乘风则借着火光修补马鞍上的布罩,针脚虽有些笨拙,却缝得格外结实;姬长惠和陈沁然坐在火堆边,用彩布条编着新的小篮子——说是要挂在阿福坟前的沙果树上,让阿福的篮子都漂漂亮亮的。

墨林坐在火堆旁,掏出那张画着沙果树的纸,借着跳动的火光看着。画里的阿福站在树下,怀里抱着竹篮,篮子里装满了沙果,脸上带着笑。他想起苏若若信里说的,阿福的坟前种了耐寒的花,等他们到了,花应该就开了,到时候把画埋在花旁,阿福定能看见。

“墨林,你看我编的这个。”陈沁然递来一个小小的彩篮,里面放着颗沙果干,“这个给阿福的,让他放在兜里,路上饿了就能吃,不用再啃冻野果了。”墨林接过小篮子,指尖触到柔软的布条,忽然想起在北荒时,自己也曾捡过沙果,冻得硬邦邦的,咬一口能硌得牙酸,如今这颗沙果干,却甜得能暖到心里。

火光渐渐弱了,众人各自歇息。墨林躺在铺着干草的地上,听着屋外的风声,想起明日就能踏上落雪原的土地,想起就能见到阿福的沙果树,心里竟有些睡不着。他摸了摸贴身的衣袋,里面的画和纸条还在,庆王给的暖玉贴着心口,温温的暖意透过衣料传过来,像有人在轻轻拍着他的背,驱散了最后一点北荒留下的寒意。

天快亮时,墨林被一阵轻响惊醒,睁眼看见赵乘风正借着熹微的晨光,往马鞍上绑干粮。“醒了?”赵乘风见他坐起来,笑着道,“老兵说今日要赶早路,趁着晨凉好走,我把干粮都绑紧些,免得路上掉了。对了,我还把麻绳都理好了,等会儿给大家绑在鞋底子上。”墨林起身,见李嫣然己在收拾药筐,把草药按路上要用的顺序摆好;陈沁然抱着竹篮坐在石阶上,正对着东方的鱼肚白发呆,想来是在盼着快点到落雪原,快点见到阿福的沙果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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