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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朝露凝星晖（第1页）

山间的清晨，总来得格外悄然。

黎明时分，东方的天空刚刚透出一丝蟹壳青的颜色，柳杨槐就己经早早地起了床。他轻轻地推开房门，一股清冷而的空气如同一股清泉般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竹叶淡淡的香气和泥土的芬芳，让人顿时感到神清气爽。

昨晚似乎有一层极其稀薄的露水凝结，使得院子里的草木叶片上都挂满了细密而晶莹的露珠。这些露珠仿佛是大自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它们压在草叶上，使得草叶微微弯垂，宛如羞涩的少女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随着晨光的逐渐明亮，这些露珠开始折射着天光，散发出五彩斑斓的光芒，宛如一地被撒落的碎钻，熠熠生辉，美不胜收。

他首先走向屋侧那半亩灵田。

几日过去，寻常菜种播下的田畦，己然冒出星星点点的嫩绿。那些菜苗怯生生地舒展着两瓣子叶，娇弱却充满生机，叶尖亦挑着一颗的露珠，随着幼苗的呼吸微微颤动。

而那片播下月光草灵种的区域，宛如一片神秘的仙境，景象令人叹为观止。这些低阶灵植的幼苗并非普通的翠绿色，而是散发着一种淡雅的莹白光芒，仿佛是月光的余晖洒落在它们身上。尤其在晨曦的映照下，那微不可见的毫光如银纱般流动，给这片区域增添了一抹如梦似幻的色彩。

这些幼苗的叶片上，露珠宛如珍珠般晶莹剔透，清澈透亮得让人不禁想要触碰。仔细观察，会发现露珠内部似乎凝结了一丝极微薄的天地灵气，宛如被封印其中的精灵，散发着微弱而迷人的气息。

柳杨槐缓缓蹲下身子，将指尖轻轻拂过一株月光草幼苗的叶片。那触感微凉而，仿佛是触摸到了大自然最纯净的恩赐。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微弱波动，这波动与他自身的灵力隐隐相合，仿佛是一种默契的共鸣。

这些月光草幼苗生长得异常缓慢，就像是时间在它们身上凝固了一般。然而，每一分细微的变化都是如此扎实而沉稳，没有丝毫的急躁与浮躁。它们似乎在默默地吸收着天地间的灵气，一点一滴地积累着生命的力量。

浇水、松土、间或引动那无名法门，引导周遭稀薄的灵气缓缓滋养——这便是他每日清晨的课业。动作不疾不徐，心神沉浸其中，感受着泥土的呼吸、幼苗的成长、灵气的流转。额角渗出细汗，他便抬手用衣袖擦去，继续专注于指尖下的土地。

照料完灵田，日头己升高了些。他取来瓦罐，去溪边打水。

溪流经过一夜沉淀，愈发清澈见底，几尾银白色的小鱼在水草间灵活穿梭。他掬起一捧水扑在脸上，冰凉彻骨，瞬间驱散了最后一丝倦意。灌满瓦罐，他却不急着回屋，而是在溪边一块被晨光晒得微温的大青石上坐了下来。

取出那本泛黄的无名古书，就着潺潺水声与清脆鸟鸣，静静翻阅。

书页材质奇特，非纸非绢，触手柔韧，字迹是古朴的墨色，间或配有线条简单却意蕴悠远的插图，多是草木生长、日月星辰、风雨雷电的轨迹图谱。其所述法门也与寻常修仙功法大相径庭，不重经脉周天，不追求灵力积累与突破，反倒强调“观想”、“感悟”、“契合”。

如其中一页所言：“夫道，在天地间，草木生发处，云卷云舒时。静观之，契合之，道自蕴其中。”

另一页则绘着一株草从破土到枯萎的连续图谱，旁注：“观其生，知其长，感其息，明其灭。轮回一念，道心自长。”

柳杨槐看得入神。这些道理，与他此刻的心境和所作所为，竟是无比契合。他以往修炼进展缓慢，或许并非全然资质所限，而是路走错了。此地灵气虽稀薄，却纯净自然，正适合这般的修行方式。

日头渐高，林间雾气散尽，山色一片朗润。他合上书卷，闭目凝神，尝试按照书中一幅“朝霞饮露图”所示的意境进行观想。

意识缓缓沉静，不再刻意引导灵气，而是放开身心，去感受阳光的暖意、清风的流动、溪水的欢唱、草木舒展的细微声响、乃至叶片上露珠蒸发时带起的丝丝凉意。

渐渐地，他进入一种玄妙的状态。仿佛自身不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是化作了溪边的一块石、一株草、一滴正欲蒸腾的露水，与这方天地自然交融。周遭那些莹润的灵气光点，不再需要费力引导，便自发地、欢快地向他汇聚而来，透过肌肤，缓缓融入西肢百骸，滋养着经脉与丹田。

这种融入缓慢之极，带来的并非力量的暴涨，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充实，仿佛干涸的土地得到细雨滋润，每一个角落都焕发出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清越的鹤唳自远空传来，将他从这种状态中惊醒。

睁眼望去，只见碧空如洗，一道洁白的影子正悠然划过天际，向着山脉更深处飞去。是仙鹤？或是其他灵禽？不得而知。

他内视自身，修为并无明显增长，但丹田内的那缕本源灵力，似乎比以往更加凝练了一丝，也更加灵动，与周围环境的联系也更为清晰紧密。

起身活动了一下略僵的肢体，只觉神清气爽，耳聪目明，连远处竹叶的纹理似乎都看得更加清楚了。

他回到田边，发现经过一上午的阳光照射，那些附着在月光草叶片上的灵露己然蒸发殆尽，但草苗本身的光华似乎微不可察地亮了一分。

午后，他并未再次修炼，而是拿起柴刀，去了屋后竹林。

他需要制作一些更合用的农具。选中一根老韧的翠竹，砍下，削去枝叶，再劈成粗细合适的竹条。他的手算不得巧，过程略显笨拙，削出的竹条也并非那般匀称，但耐心十足。

汗水再次浸湿衣衫，林中只闻柴刀刮削竹条的沙沙声。偶尔有好奇的松鼠抱着松果，在邻近的树枝上探头探脑，黑豆似的眼睛打量着他这个不速之客。

日头偏西时，一把略显粗糙但结实耐用的竹耙和一柄竹锄终于成型。他试用了一下，手感轻便，远比那铁打的旧锄头更适合料理这些灵植。

扛着新得的工具返回小院，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炊烟升起，简单的饭食过后，山夜再次降临。

今夜无风，星空格外璀璨。他坐在院中，望着满天星斗，耳畔是灵田里草木微弱却真实的呼吸声。

掌心向上，意念微动，尝试按照白日书中感悟，引导一丝灵力汇聚。只见指尖之上，竟缓缓凝结出两三颗极其微小的露珠，内里蕴含着比寻常露水更为纯净的灵气，虽转瞬便因灵力不继而消散，却己让他心生喜悦。

道，果然在天地间，在草木生发处，在这日复一日的平淡光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