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说。乔然把杯子推开半寸,“我知道你对小瑜的态度。你很克制,但你的克制里有一种持续的逼近。这让她很累,也让我不安。”
陈知没急着反驳,她只是把手指并拢,放在桌上,像是给自己的手找一个安静的位置:“我会更后退。”
“不是‘更后退’。”乔然摇头,“是‘在边界内工作’。我们三方要在同一个池子里,投行、咨询、发行人,彼此信任。你可以把故事讲得更好,你可以把数据打磨得更亮,你可以把你的团队带得更稳。但你不能把你的‘在场’当成一种策略,作用在她的私生活上。”
“我理解。”陈知的眼睛直直看着她,“我不会在今天之后再主动给她任何非必要的信息。我发素材,只抄送你和项目邮箱。我删掉她的私聊窗口。我不在场。”
“公事你可以在场。”乔然纠正,“私事你不要在场。”
“好。”陈知点头,像把这两个词刻进骨头,“公事,在场;私事,不在。”
她顿了一秒,补了一句:“我不会放弃我的感受,但我会放弃我的动作。”
这句话像从玻璃下传来的回声,淡,却清。
陈知盯着她,像在判读这句话的密度和真实性。
她向后靠一点,手在杯身上绕了一圈,奶泡落了一块在杯沿,像一小片冬天未化的雪。
“我还要补一条。”乔然把杯子放下,语气不再是投行人的工作口吻,而是一个伴侣的坦白,“我会守住她。不是靠看得更细,而是靠更早说出来。我们答应彼此,哪怕是很小的事情,也要先讲。我会做第一个说的人。”
“我相信你。”陈知说。她没有笑,但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一点柔软,“你比我更接近她。”
“是。”乔然低低地应了一声,“而且会一直。”
两个人把纸牌放在桌面上,牌面朝上。
没有把对方说死,也没有给自己留太多后路。
服务员端来陈知的咖啡,她道了谢,双手捧着,像在掂量温度,也像在掂量分寸。
“今天这样就好。”乔然起身,弯腰拿外套。
“谢谢你约我。”陈知也站起身,“如果有任何我越界的地方,请你随时直接对我说。越早越好。”
“会的。”乔然与她视线交汇一秒,点头,“越早越好。”
她们走出咖啡馆,冷风扑在脸上,带着沿江的那团潮。
乔然往东走,陈知往西。
两人的影子在午后短得像两块被重物压住的布,很快被各自的方向吞掉。
傍晚,宋佳瑜的手机亮了一下:一个日历邀请被对方取消。
备注只有六个字:“边界已收拢。”发件人是陈知。
她看了两秒,给乔然发了一条消息:【谢谢。】
对面很快来:【不客气。回家?】
【还要跑一趟仓。】
【我等你。】
【不用等,早点睡。】
【我等你】这一句后面没有句号,像把门虚掩着。
她盯着这三个字,心里像有人从背后轻轻按了一下。
她在夜色里绕进仓库区,灯光把长长的货架切成一道道阴影,叉车在地面上滑动,橡胶轮与水泥摩擦出细碎的声响。
她检查了批次码和温控记录,在“儿童营养”那一列停得更久。
那一条“不腻”的指标在她脑子里像一盏小小的信号灯,亮着,不刺眼。
回到车上,已经十点二十。
她靠在座椅背上闭眼两秒,手机震了一下,是乔然发来的定位,共享的位置点在家里,坐标亮着一枚静静的蓝光。
她把手机握紧,又松开,像把一个白天没有机会完成的拥抱在心里模拟了一遍。
十一点,家门口的灯感应着开。乔然从厨房出来,穿着家居服,头发散着,手里端一碗热汤:“来,先喝口热的。”
“你怎么还没睡?”宋佳瑜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