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市当日的钟声敲过时,申城的天像终于被人从里到外擦亮了一遍。
屏幕上的数字翻过去,行情曲线在一段短促的震荡之后稳稳贴上去,颜色不鲜,却很稳;掌声像一阵被礼貌控制住的浪,涌来,又自觉地退回去。
乔然站在台前,西装的线条利落,讲话节奏如她惯常的刀背,锋利藏在第二句话之后。
宋佳瑜在光里站好,微微一笑,语气平整地说“谢谢”,把“稳”和“选”的故事讲到最后一个句号,连标点都像预先排练过的呼吸。
晚上,庆功酒会收在外滩的一栋老楼。
窗外江风把灯带吹得一条条轻晃,酒杯敲击声在地面上滚过,像一串不会失手的音符。
人群拥抱,合影,轻声寒暄,一切都刚刚好。
结束前,乔然贴到她耳边:“还行吗?”
“还行。”宋佳瑜笑,酒没有多喝,脸上却有小小的光,“今天终于把‘稳’说完了。”
“还没完。”乔然看她,眼底有一点难得的松动,“‘我们’还没说。”
她们最后一个离场。
外面风轻,司机已在门口,车厢的灯一亮,空气里立刻换成熟悉的味道。
回家这段路,申城像把所有喧嚣都收拢,留给车窗内两个安静的人。
乔然握着她的手,指腹摩挲拇指根部那一小块茧,柔而笃定。
宋佳瑜没有说话,把头靠到她肩上,闭眼,让路灯一盏一盏从眼皮的血色里掠过去。
回到家里,玄关灯自觉亮起来。
家里的气味很轻,书与木头的味道,窗缝里带一点夜潮。
宋佳瑜脱鞋、挂外套,动作一瞬间慢下来,她习惯在结束一场很长的日子后,把每个动作都拉回可见的长度,像在给自己复位。
乔然去厨房,接了一杯温水,又转身回来,在她发鬓上落了一个极轻的吻。
“温水。”她递过去,“别着凉。”
“好。”宋佳瑜接过,杯壁暖却不烫手,掌心很快被驯服。
她把水抿掉半杯,喉头的紧绷被温度一点点推开。
窗外远处有车鸣,像海面最外层一小圈懒散的涟漪。
“今天,”乔然把她杯子拿去放在桌上,回身,近一步,又近一步,声音压低,“可以只做我们喜欢的事。”
“比如?”宋佳瑜扬起一点笑,眼尾还留着会场的光。
“比如,”乔然的手贴上她的后颈,指腹轻轻按住那一小簇被灯光烫出温度的发丝,“把你从光里带下来。”
乔然的吻落下去,先是安静的,耐心的,像把一枚明亮的纽扣一颗颗解开。
宋佳瑜的肩胛在她掌心下缓缓松开,呼吸从胸口滑到腹部。
那是她们太熟悉的节奏,不急,不逼,不炫耀技巧,只把每一寸肌肤都当作一张回家的路。
卧室只开了一盏侧灯,橘色落在床沿,把羽绒被的细毛照得像一层轻雪。
乔然先替她把耳边的发别开,鼻尖从耳后那颗浅浅的痣擦过,停一停,像在认领一个年年回访的标记。
宋佳瑜笑,笑意从喉间发出来,轻得像一枚刚刚脱落的叶子。
“今天你赢得太克制了。”乔然在她锁骨处说,气息带着酒的一点暖,“把克制留给白天。”
“嗯。”宋佳瑜应,声音带着不是说给别人的软,“晚上给你。”
她们很久没有这么完整地只做这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