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狩之乱,如同一声平地惊雷,瞬间震动了整个南都。
天宸公主陆羡初于皇家围场遇刺,虽未得逞,但刺客竟能混入核心区域且伤到多名护卫,此举无疑是对南雍的极大挑衅。皇帝在朝会上拍案而起,严令彻查,务必将刺客及其同党一网打尽。
顷刻间,南都四门戒严,许进不许出。一队队盔明甲亮的禁军士兵和刑部衙役穿梭于大街小巷,挨家挨户盘查陌生面孔,核对户籍路引。城防司的巡逻兵力增加了三倍,日夜不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茶楼酒肆间,往日的高谈阔论变成了窃窃私语,人人面带忧色,生怕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波及。
凌澜成为了这场大搜捕的实际主导者。她面色冷峻,眼中布满了血丝,与姬然一起日夜不休地审阅着各方汇集来的线索。刺客身手高超,对围场布局极为熟悉,且能伪装成仆役混入,内部必有接应。所有的初步调查方向,都不可避免地指向了那个在公主府早有备案、身份成谜、且与此次事件核心人物有着密切关联的名字——孤鸿。
这个曾因与苏星言交往过密而被凌澜留意过的“异乡人”,其神秘背景此刻显得尤为扎眼。他与苏星言同居一院,而苏星言又与公主姐妹交往匪浅,这层关系足以让他具备获取某些信息的潜在渠道。尽管目前尚无直接证据证明孤鸿就是那名刺客,但他无疑是当前最大的嫌疑人。
公主府书房。
烛火摇曳,映照着陆羡初沉静无波的脸。她并未因白日的刺杀而有丝毫惊慌失措,反而比平日更加冷静。她仔细听着凌澜的汇报,指尖在摊开的南城舆图上缓缓划过。
“目前全城搜捕暂无直接收获,刺客如同人间蒸发。但其使用的飞镖上样式与上次试图潜入兵部的贼人所用的极其相似,以及围场仆役名册中一个无法核对身份的空白点,都指向了有预谋的内外勾结。”
凌澜声音低沉,“而所有线索中,与刺客可能存在关联,且身份最为可疑的,便是与苏星言同住的孤鸿。此人来历不明,行踪诡秘,与苏大夫关系匪浅。且据暗哨回报,春狩前几日,此人行为确有异常,频繁外出,夜深方归。”
陆羡初的目光落在舆图上苏星言所住院落的那个小点上,久久不语。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今日围场那混乱的一幕——受惊的野猪,骚动的人群,以及……那个在混乱边缘,身形灵活、戴着斗笠,似乎有意无意引开了野兽注意力的模糊身影。当时情势紧急,未曾深想,此刻串联起来,却处处透着蹊跷。
苏星言。她为何会出现在绝不该出现的围场外围?那场“意外”,真的只是巧合吗?
“传苏星言。”陆羡初的声音清冷,听不出喜怒。
夜深人静,苏星言被两名公主府的侍卫“请”到了书房。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重新整理了外貌,只脸上略有些疲惫的神色。她一路上心绪不宁,既担忧孤鸿的安危,又害怕面对陆羡初的质询。
书房内只有陆羡初和凌澜二人。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苏大夫,受惊了。”陆羡初抬眸,目光平静地落在苏星言身上,那目光却似有千钧之重,“本宫很好奇,你今日为何会在围场出现?”
苏星言的心脏猛地一缩,虽然早已料到有此一问,但这一刻真的来了还是让她有些心慌。
她垂下眼睫,强迫自己镇定,用事先想好的、半真半假的理由回答:“回殿下,在下是去采集几种春日特有的草药。听闻围场外围林深草茂,或有生长,便想着去碰碰运气。未曾想……竟遇上如此骇人之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像是余悸未消。
“哦?采集草药?”陆羡初的语气听不出信还是不信,“本宫倒不知苏大夫的心理治疗还需用到草药。”
“在下要采的草药是作安神之用,对小公主的睡眠多有助益。”
陆羡初拧起了眉,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似乎恼怒她居然敢以自己的妹妹来作搪塞。再开口时,声音也冷了几分。
“倒是巧得很。偏偏就在刺客行动之时,偏偏就在那片区域,苏大夫现身了,还出现了一头受惊的野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