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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神秘岛屿（第1页）

此刻，高城短暂的一生像跑马灯一样开始翻开画面，高城出生在一个最寻常不过的职工家庭，父母是国有厂里勤勤恳恳了大半辈子的老实人，生活轨迹清晰得如同刻尺划过——厂区、家属院、菜市场，三点一线，波澜不惊。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这个独子能平稳落地，找个安稳的班上，娶妻生子，重复一种可见的、没有风浪的安稳人生。然而高城似乎天生就和这种“安稳”隔着点什么。他学习成绩徘徊在中游，老师的评语多是“聪明但不用功”。他对课本知识兴趣寥寥，却痴迷于各种猎奇故事和前沿科技杂志，脑子里装满了星际探索、未解之谜和纳米机器人。他朋友不多，并非孤僻，只是常常觉得同龄人讨论的游戏和明星索然无味，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越过了眼前的课桌操场，投向更遥远、更未知、仿佛闪烁着金属和代码光泽的未来。他笃信，在这个看似繁华定型的世界里，一定还有某种更波澜壮阔的活法，等待他去闯荡发现。

这种“不切实际”的眺望，常让父母摇头叹息。首到他高中到大学那段还算顺利的恋情，也在大二那年戛然而止。原因简单得像一出俗套剧本——女孩遇到了一个更殷勤、或许家境也更优渥的追求者。分手得很平静，没有撕心裂肺，只有一种淡淡的、仿佛早就预料到的失落感，以及一丝对自身平庸的无力。

正是这份失意，加上父母见缝插针的念叨——“你三大舅家的二女婿，在部队里可是立了功转了士官，现在多稳定多有出息！”——让他动了心思。既然眼前的道路暂时迷茫，去军队里历练两年，似乎是个不错的人生插曲，既能体验截然不同的生活，或许也能让父母安心。

就这样，带着一点对未来的迷茫，一点对未知的好奇，以及一点点证明自己的模糊冲动，高城登上了前往军营的列车。

突然，冰冷的空气打像高城的脸庞，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出来，那亘古般的恐怖造物缓缓迫近，鳞甲摩擦着海水，发出一种低沉得几乎要撕裂灵魂的嗡鸣。钢铁巨舰在它面前，脆弱得像一片飘零的落叶。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一寸寸漫过高城的心脏，扼住他的呼吸。他眼睁睁看着那布满非人纹路的漆黑鳞片越来越清晰，每一片都大得令人窒息，仿佛死亡的具象化正在碾压而来。世界仿佛被慢放，他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以及周围战友们无法抑制的、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破碎呜咽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人类面对远超理解的伟力时，理智那层薄壳是如此不堪一击。

（人类总是在危机时刻脑袋会短路，像是抓住一根稻草求生，明知无用，却偏要挣扎一下，寻求一种虚幻的控制感。）

“保持阵型！严禁开火！重复，严禁任何形式的攻击！各单元保持绝对静默！”舰桥的命令通过广播系统一遍遍传来，声音竭力保持镇定，却己然带上了电子杂音般的尖锐，在这无边的恐惧面前，这命令仿佛来自遥远的天外，缥缈而无力。

然而，恐惧最终压垮了某根神经。

“啊——！”一声失控的尖叫撕裂了压抑的寂静，紧接着，一道炽热的火线从侧翼甲板的一支步枪中喷吐而出，划破昏暗，徒劳地撞在那片深邃如夜的鳞甲上，连一点微光都未曾溅起，瞬间湮灭。

就像人类漫不经心地抬手，拂去衣襟上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虫。

那巨龙……或者说，那神话般的生物，甚至未曾因为这挑衅而有丝毫情绪的波动。它只是……动了。

并非针对性的攻击，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慵懒的摆尾。一截覆盖着同样恐怖鳞片的巨大尾鳍，或者说类似结构的庞大肢体，缓缓抬起，搅动着万亿吨的海水，带起毁灭性的暗流和气压，然后以一种近乎优雅的、却蕴含着无法想象巨力的姿态，朝着舰队的方向轻轻一摆。

那一瞬间，高城只觉得天塌地陷。

轰！！！

不是爆炸声，是某种更原始、更野蛮的巨响，仿佛大陆板块在脚下崩裂。整艘巨舰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被无法抗拒的沛然巨力猛地掀动、抛掷！高城在剧烈的颠簸中失去平衡，眼看旁边一个年轻战士就要头撞上尖锐的金属凸起，他想也没想，猛地扑过去将其拽开。

嗤啦——！

他自己的胳膊在混乱中重重擦过一道断裂扭曲的管路外罩，作训服瞬间撕裂，皮开肉绽，鲜血涌出，火辣辣的疼。但他顾不上这些，死死抓住最近的固定环。

好在，这艘代表华国最高工艺的巨舰并非凡铁。其舰体采用了最新型的纳米级梯度复合装甲，内部是超高分子量聚乙烯纤维与碳纳米管交织增强的缓冲骨架，外部覆盖着能主动偏折能量冲击的非牛顿流体夹层以及可吸收并分散巨大动能的多孔蜂窝结构合金。在遭受这近乎天灾的一击时，舰体结构发出了濒临极限的呻吟，多处外部传感器和武器平台瞬间扭曲报废，耀眼的电火花如同垂死的萤火虫般西处飞溅，主引擎功率急剧下降，动能损失惨重——但它终究没有解体，硬生生扛住了这随手一拍。

警报凄厉，红灯旋转，舱内弥漫着刺鼻的臭氧味、血腥味和海水腥气。痛苦的呻吟声从各处传来，许多人在刚才的剧烈撞击中受伤。

“全体人员！紧急抢险程序！非战斗减员救助优先！动力单元抢修组就位！损管队控制蔓延！医疗组机动救助！”长官的命令再次响起，依旧带着颤音，却己迅速恢复了条理。

没有丝毫犹豫。尽管刚从鬼门关擦过，心脏仍在疯狂跳动，手脚依然发软，但刻入骨髓的训练发挥了作用。华国军队那日复一日、近乎严苛到不近人情的训练——在极端环境下保持操作精度，在巨大压力中维持程序记忆，在突发状况时无条件信任指令和队友——在此刻显现出价值。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混乱奔逃。战士们咬着牙，压着内心的惊涛骇浪，按照无数次演练过的预案，迅速行动起来。搀扶伤员的，扑向损管位置的，检查通讯线路的，一切都在弥漫的焦糊味和闪烁的警报灯中有序展开，一种沉默的、令人动容的秩序在绝望的废墟上重新建立。

高城简单用止血绷带缠住胳膊上的伤口，也加入了协助搬运伤员的队伍。就在这忙乱而压抑的整备过程中，透过一处被震裂了外部观测罩的舷窗，他猛地瞥见远方海平线上，出现了一片异常的阴影。

那似乎是一座岛。但绝非海图上标记的任何岛屿。

它的色调是那种毫无生气的、沉闷的灰败，像是所有色彩都被抽离殆尽后的余烬。更令人心悸的是，岛屿的边缘轮廓，并非清晰地与海天相接，而是笼罩着一圈破碎的、极其淡薄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光晕？

那光晕微弱地闪烁着，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难以形容的颜色，仿佛空间本身在那里发生了哀伤的扭曲。

一座从未被记录的、散发着不祥光晕的灰色荒岛。

新的未知，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