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宿州营怨:败绩遭斥,将心渐离
显德十西年十月初,宿州的秋风卷着淮水的湿冷,灌进殿前司军营的辕门。曹翰身着半旧的明光铠,立于中军帐内,手中攥着那份墨迹未干的斥责文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屡败于李重进,损兵折将,何颜对朕!若再丧师,自请罢职!”赵匡胤的朱批像一根刺,扎得他胸口发闷。
帐外传来士兵操练的呐喊,却衬得帐内愈发死寂。偏将赵延溥轻手轻脚走进来,递上一杯热茶:"将军,陛下远在汴京,不知宿州战事艰险。李重进的护驾军皆是精锐,又有江南粮草接济,咱们……"
"艰险?"曹翰猛地将文书摔在案上,茶盏被震得叮当响,"陛下只知斥责!去年我率军破泗州,差点擒那林仁肇,怎不见他夸一句?如今败给李重进两次,便将我贬得一文不值!"
他走到帐边,望着远处的淮水——上月与李重进在泗州交战,他本可趁夜劫营,却因粮草短缺只能罢兵;这月在濠州,又因援军迟迟不到,被林仁肇的水师截断后路,损了两千兵马。可赵匡胤不听辩解,只认败绩,连本该拨付的冬衣都被扣了三成。
"将军,如今军中士气低落,冬衣不足,粮草也只够半月。"赵延溥压低声音,"若再得不到补给,恐生哗变。"
曹翰揉了揉眉心,心中满是怨怼——自陈桥兵变起,他便追随赵匡胤南征北战,可真正助他在军中站稳脚跟的,却是晋王赵光义。若不是当年晋王力排众议保举他为先锋,又暗中周旋疏通人脉,他哪能有今日地位?如今连基本的军需都保障不了,赵匡胤对他的猜忌己昭然若揭。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亲兵的通报:"将军,营外有位晋王使者,说是来送慰问品的。"
曹翰目光微亮——光义贤弟这时候派人来,定是看出了我的困境。他抬手整了整衣襟,沉声道:"快请!"
二、晋王密使:金帛诱心,许以高位
中军帐外,一名身着锦袍的中年人正立在寒风中,身后跟着两名抬着木箱的随从。见曹翰出来,中年人立刻躬身行礼,声音恭敬却带着几分隐秘的熟稔:“草民王恩,见过曹将军。晋王殿下听闻将军在宿州辛苦,特命草民送来些薄礼,聊表慰问。”
王恩是赵光义的心腹,常年替他打理私产,曹翰虽未见过,却早有耳闻。他不动声色地将王恩让进帐内,待亲兵退下,才开口问道:“晋王殿下有心了。只是不知,殿下为何突然关心起宿州的军务?”
王恩打开木箱,顿时金光耀眼——箱内整齐码着五百两黄金,旁边还放着三匹上好的蜀锦,锦缎上绣着精致的仕女图。“这些黄金,是殿下私库所出,供将军贴补军中;这三匹蜀锦,是殿下特意从江南采买,赠予将军的家眷。”王恩说着,又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递到曹翰面前,“殿下还有几句话,让草民亲口转告将军。”
曹翰接过密信,却没立刻拆开。王恩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殿下说,‘将军之才,兄长(赵匡胤)未识。泗州、濠州之败,非将军无能,实乃粮草不济、援军不至。若将军愿助我,他日我掌权,必封将军为殿前司都点检——这禁军最高之位,本该属于像将军这样的忠勇之将。’”
“都点检”三个字,像一道惊雷,炸在曹翰心头。殿前司都点检是禁军的最高统帅,赵匡胤当年便是由此职位发动兵变,如今赵光义竟许他这个职位,这诱惑之大,让他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拆开密信,上面是赵光义的亲笔字:“曹将军若愿归心,军需补给我自会设法,日后军中诸事,皆听将军处置。”信末盖着赵光义的私印,而非晋王府的官印,显然是怕留下痕迹。
曹翰的手指在密信上反复,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赵匡胤冷落他、斥责他,连军需都不给;赵光义却看重他、许他高位,还送来黄金补给。一边是冷遇,一边是重利,他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三、暗结盟约:回信表忠,私赠不断
“王供奉官(王恩常兼供奉官之职),”曹翰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请回禀晋王殿下,曹某……愿听晋王差遣。”
王恩眼中闪过喜色,连忙道:“将军英明!殿下说了,只要将军肯合作,每月都会派人送来‘军需补给’——这些补给会打着‘晋王私库慰问’的旗号,绝不会让陛下察觉。”
曹翰点头,当即取来纸笔,写下一封简短的回信:“某蒙殿下错爱,必效死力。宿州军中诸事,尽在某掌握,待殿下号令,便可行事。”他没有用官印,只在信末签了自己的名字,又用火烧了一角,作为暗号——这是他与旧部联络时常用的方式,如今用来与赵光义结盟,更显隐秘。
王恩接过回信,小心收好,又道:“将军放心,下月初一,草民会再带冬衣、粮草来宿州,还有殿下为将军挑选的三名‘侍女’——她们都是江南女子,温顺懂事,也能帮将军打理府中事务。”
曹翰明白,这三名“侍女”既是礼物,也是赵光义安在他身边的眼线,用以确认他的忠心。他没有拒绝,只淡淡道:“有劳供奉官了。”
王恩离开后,曹翰看着箱中的黄金,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自己这一步踏出,便再也回不了头。他叫来赵延溥,将黄金分出一半:“这些钱,用来给士兵们添置冬衣,再买些肉菜,改善伙食。告诉弟兄们,咱们的‘补给’很快就到,不用再担心过冬。”
赵延溥看着黄金,眼中满是惊讶:“将军,这……”
“别问来源。”曹翰打断他,“只需记住,咱们日后的靠山,不再是汴京的那位陛下了。”
西、留力蓄势:战场藏锋,埋下暗棋
十月中旬,李重进率军攻宿州外围的符离镇,赵匡胤下旨命曹翰出兵迎战。曹翰接到圣旨后,却故意拖延了两日,待李重进己拿下符离镇,才率军出发。
两军在符离镇外相遇,曹翰的殿前司兵虽人数占优,却打得毫无章法——本该冲锋的骑兵,迟迟不发起进攻;本该射箭的弩兵,箭却多射在空处。李重进见状,趁机率军反击,曹翰又“恰到好处”地借口“粮草耗尽”,率军撤退,只损了三百兵马,却让符离镇彻底落入李重进手中。
消息传到汴京,赵匡胤气得摔了茶杯,骂道:“曹翰无能!连符离镇都守不住,留他何用!”却不知,这正是曹翰的计谋——故意打输,既让赵匡胤更加轻视他,以为他“屡战屡败,不堪大用”,又能保存实力,不让殿前司兵受损。
赵光义得知后,却暗中高兴,立刻派王恩再送一批粮草和冬衣到宿州,还附带一封密信:“将军做得好!若事事都赢,反而会引起兄长怀疑。如今这般‘留力’,既保全了实力,又让兄长放松警惕,此乃上策。”
此后,曹翰愈发“消极作战”——每次与李重进交战,都只派少量兵力应战,打不过便撤,从不恋战;军中的训练也渐渐松懈,却美其名曰“节省粮草”。赵匡胤虽多次斥责,却因无人可用(潘美在山东却与他离心背德、石守信在河北盯着幽州杨业),只能暂时留着他。
而赵光义则每月按时送来补给,有时是粮草,有时是兵器,有时是金银,曹翰的军中士气渐渐恢复,实力也在暗中壮大。张琼看着这一切,心中渐渐明白——将军这是在为晋王培养私兵,宿州的殿前司兵,己悄悄变成了赵光义的后日“清君侧”力量。
宿州的秋风依旧寒冷,中军帐内的曹翰却望着汴京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他知道,自己这颗“棋子”,己在军中扎下根来,只要赵光义一声令下,他便能在宿州掀起一场风暴,动摇赵匡胤的根基。而这,只是赵光义夺取兵权的第一步——更多的棋子,还在暗中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