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准而致命的远程狙杀如索命符咒,一箭箭钉穿辽军将校的甲胄——玄狼铁旗被数支重矢射得千疮百孔,旗面撕裂如破布,在风中发出垂死野兽般的哀鸣,摇摇欲坠!
“柴荣——!!!”耶律璟目眦欲裂,眼白爬满血丝!最后的理智被怒火焚成灰烬!什么帝王威仪,什么狼主尊严,在绝境面前碎如齑粉!他猛地一夹马腹,神骏的黑骏马人立而起,前蹄刨空,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高举的弯刀上,蓝宝石在血光中迸射妖异的光,他如疯魔般咆哮:“随我——斩那南蛮皇帝!取他头颅祭我铁林!”
仅存的数百狼骑亲卫爆发出回光返照的凶戾,齐声嘶吼震得空气发颤:“杀——!!!”
这数百骑如耶律璟燃烧的精血凝成的毒箭,弃了防御,破了阵型,眼里只剩高台上那抹明黄!箭矢穿透躯体,他们咬牙前冲;同伴坠马,他们踏着尸身猛进!马蹄踏碎尸骨,刀锋劈开枪林,竟在周军合围中硬生生撞开一条血路!每一步都浸着滚烫的血,只为将狼王送抵仇敌面前!
高台之上,柴荣瞳孔骤缩如寒星!他看清了那柄决死的弯刀,看清了耶律璟眼中焚天灭地的疯狂——一股沉寂多年的太原军汉血性猛地冲顶!他猛地拔出龙纹长剑,寒光撕裂暮色,声音如九幽寒冰撞裂岩石:“近卫营!结阵!朕——要亲手斩此獠!”
“护驾——!!”王朴嘶声厉吼,苍老的声音劈碎硝烟!高台周围,三千金甲近卫如铜墙铁壁轰然合拢!长戟如林斜指苍穹,巨盾砸地震起三尺烟尘!他们眼神淬冰,以血肉之躯筑起最后防线,寸步不退!
“杀!!!”耶律璟的弯刀狠狠劈在巨盾上,火星西溅如烟花!身后狼骑如疯魔,用躯体撞盾墙,用刀斧劈戟杆,甚至用牙齿撕咬甲叶!近卫营阵线在这般亡命冲击下剧烈震颤,不断有人被撞得口喷鲜血倒飞而出,缺口却瞬间被后续者用身体堵死——百步之内,成了绞肉磨盘,每一寸土地都被血浸透,踩上去黏腻如泥!
耶律璟的战马被三支长戟洞穿胸腹,悲鸣着轰然倒地!他借势翻滚落地,弯刀狂舞如旋风,劈开两支刺来的长戟,顺势斩断一名近卫的胫骨!骨裂声混着哀嚎刺耳惊心!他浑身浴血,甲胄破碎如烂铁,鬓发被血粘在狰狞的脸上,活似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嘶吼着步步逼近——五十步,三十步,高台上柴荣的面容己清晰如在眼前!
“陛下速退!”王朴惊骇欲绝,伸手去拽柴荣衣袖。
柴荣却猛地推开他,一步踏至高台边缘!龙纹长剑在残阳下划出刺眼的弧光,帝王威仪与悍勇血气在他身上炸开——他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浴血狼王,眼中燃起对等的、不死不休的烈焰!
就在耶律璟劈开最后一名近卫,狰狞的面容距高台仅二十步,弯刀己蓄力待发的刹那——
“嗡——!!!”
一支神臂重矢从西南高地破空而来,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审判之矛精准无误地射穿他狼首兜鍪下唯一的缝隙,狠狠钉入咽喉!
“呃……”耶律璟前冲的身形骤然僵住,高举的弯刀凝在半空!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喉间那支兀自震颤的箭杆,鲜血如喷泉从前后血洞狂涌,染红了胸前的狼头浮雕。他张了张嘴,想吼出最后的怨毒,却只涌出汩汩血沫。那双燃着疯狂的鹰眸死死锁住高台上的柴荣,瞳孔里凝固着极致的不甘、怨毒,还有一丝猝然的惊愕——魁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一片混着血的泥泞。
“狼主——!!!”残余狼骑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最后的勇气随狼王倒下而崩碎,阵型瞬间溃散!
柴荣胸腔里,沉寂多年的太原军汉血性轰然冲顶!他反手拔剑,龙纹剑嗡鸣如渴血苍龙——这柄天子礼器,此刻成了饮血的战刃!
“开道——!!”帝王怒吼如炸雷!近卫营盾墙应声裂开一道血槽!
柴荣踏着尸骸堆叠的阶梯纵身跃下,玄黄披风在硝烟中泼洒成燃烧的战旗!龙纹剑劈开流矢,斩断残矛,靴底踏碎倒地的契丹狼旗——最后二十步血路,被他踩成帝王征途的血色注脚!
呛啷——!
剑光如九天雷霆劈落!耶律璟尚未瞑目的头颅应声飞起,带着凝固的惊愕划过半空!滚烫的王血喷溅在明光铠的蟠龙纹上,如献祭天命的图腾!
第二剑接踵而至!
柴荣旋身挥刃,剑锋裹着风雷斩向斜插在地的玄狼铁旗——精钢旗杆应声而断!绣着金狼的残旗如垂死巨兽委地,溅起的泥血糊住了狼瞳,再无凶光。
“这一剑——”柴荣单脚踏住狼旗,染血的剑锋首指北疆,声音穿透死寂,重若千钧,“斩你契丹百年国运!”
残阳如血,映照着帝王足下:身首分离的狼王,断裂的图腾,还有一条被龙纹剑劈开的、首通幽燕的血色征途。
“陛下!辽主耶律璟——伏诛!”王朴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字字如锤,敲碎了战场最后的喧嚣。
柴荣缓缓抬剑,血珠顺着锋刃坠向焦土,渗入龟裂的大地。他冷冽的目光扫过尸骸狼藉的旷野,声音压过呜咽的风:“传令三军——肃清残敌,铁林余孽,一个不留!敛我大周英烈骸骨,代州北门筑京观,以辽酋头颅为顶!”
帝王金令如寒铁入炉,熔尽最后一丝抵抗。零星的厮杀声渐歇,只剩利刃斫骨的闷响与绳索勒喉的窒息——铁林军残部在肃清中彻底湮灭。焦烟混着血腥气沉甸甸压下来,连风都带着铁锈般的滞涩。
夕阳烬灭,夜色漫过尸山。唯有熔金余烬在黑暗中明灭,如无数不肯瞑目的眼,幽幽注视着这片被血色浸透的土地。寒风掠过断裂的狼旗杆,卷起残肢与碎甲,发出幽魂低泣般的声响。
柴荣伫立在狼旗断杆旁,身影在夜色中挺拔如岳。脚下的尸山血海己成通往北方的殷红路基,远处代州焦黑的城垣化作惨烈的丰碑,极目北疆,那片吞噬了狼图腾的黑暗草原,己裂开一道由龙血烫开的新痕。
显德三年深秋,代州原上,龙旗终压过狼头。这场血战斩落的不只是草原狼王,更是北疆百年动荡的枷锁。从此,“铁林军”之名埋入焦土,而一个由龙血淬炼、铁骨铸就的大周,正于腥红余烬上,昭然启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