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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红线辞行(第1页)

女营的帐篷外堆着半车草药,干枯的根茎在寒风中簌簌作响。当归、川芎、艾草……每一包都裹着泗州城的血腥气。苦涩的气息混着雪粒的清冽,在清晨的营地里弥漫,仿佛连空气都在为那些逝去的亡魂呜咽。红线正将最后一包当归塞进麻袋,指腹蹭过药材粗糙的表皮,像在抚摸那些在泗州城死去的百姓的脸颊——老妪浑浊的眼睛,孩童皲裂的嘴唇,还有少年胸膛上狰狞的伤口,都在她掌心重现。帐内的木板上,还放着她连夜绣好的襁褓,针脚细密的莲花纹旁,留着片未绣完的荷叶——那是给伤兵营里刚出生的弃婴准备的。月光穿过营帐缝隙,在未完工的绣品上投下冷白的光斑,宛如未干的泪痕。

“头领准了?”林缚的声音突然从帐外传来,惊得檐下的冰棱簌簌坠落。他站在雪地里,玄色披风上落满了雪花,宛如披了一层寒霜。靴底的血渍在新雪上踩出深浅不一的印痕,那是昨夜处理兵变余孽时留下的。暗红的血迹在纯白的雪地上格外刺目,像极了义军日渐扭曲的初心。

红线转身时,银簪在晨光里划出冷冽的弧线。她将麻袋扛上肩,动作利落地像扛长枪:“准了。让我带三百女营弟兄,去滁州的山区开辟据点,安置从泗州逃出来的妇孺。”她的目光扫过林缚手腕上的青紫指痕,那里还残留着黄巢暴怒时的指印,“头领说,那里离前线远,适合‘静养’。”最后两个字说得极轻,像怕惊扰了帐内熟睡的婴孩,又像在嘲笑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流放的意味,在她与林缚对视的目光中昭然若揭。

林缚的喉结动了动。他知道,“静养”是托词,流放才是真。自泗州屠城之争后,红线就成了黄巢眼里的“刺头”——她不仅屡次顶撞黄揆,还在伤兵营里收留唐军俘虏的家眷,甚至敢当众质疑黄巢“劫掠富户”的命令。那些富户的哭喊声,那些被充公的粮食,还有她护着流民与义军对峙的场景,此刻都在他脑海中翻涌。这次请命,不过是她给自己找的体面退路,也是给义军留下的最后一丝慈悲。

“滁州多山,瘴气重,怕是……”林缚想说些挽留的话,却被红线抬手打断。她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递过来时,布角绣着的金线在寒风中微微颤动。金线绣的是两只交颈的燕,那是她初到义军时,怀着对太平日子的憧憬绣下的,如今却要在离别时送出。

“这个给你。”红布包里是枚桃木护身符,上面用朱砂刻着个“侠”字,笔画凌厉得像她的剑锋。护身符的边角被得发亮,显然是贴身戴了许久的物件,“我娘说,桃木能驱邪,‘侠’字能定心。”她的指尖在“侠”字的勾画上轻轻一点,那里的朱砂己经有些褪色,就像他们逐渐黯淡的理想。记忆突然闪回曹州道上的初遇,那时红线的剑上还没沾这么多血,他的腰间也没有沉甸甸的令牌,两人只是为了抢半袋救济粮,在流民堆里打得难解难分。最后她把粮让给了个攥着发霉粟饼的孩童,自己啃着树皮说:“侠者,不是杀人,是护人。”那时的阳光温暖,人心纯粹,不像现在这般满是阴霾。

“为何要走?”林缚的声音突然发紧,护身符在掌心烫得像块烙铁。他想起昨夜在中军帐外,听到红线对黄巢说“林缚变得比黄揆更可怕”,那时他正拎着兵变头领的首级,准备进去领赏。首级滴落的血在地上蜿蜒,与此刻雪地上的血迹重叠,让他不寒而栗。

红线的目光落在远处操练的义军身上,他们正用唐军俘虏的骨头当靶子,箭矢穿透骨骼的脆响在雪地里回荡。“泗州城破那天,我看见个十岁的娃娃,手里攥着你分的粟饼,却被乱兵一刀劈成两半。”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扎进林缚的耳膜,“那饼上还留着他的牙印,和曹州道旁那个孩子的一模一样。”她顿了顿,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碎冰般的凉意,“你说要让流民有田种,可现在,他们连活着啃饼的资格都没有了。”记忆中那个孩子接过粟饼时的笑脸,与泗州城惨状交替闪现,刺痛着她的心。

林缚的指甲深深掐进护身符的纹路里,桃木的碎屑嵌进皮肉,渗出血珠染红了“侠”字。他想辩解,说那些乱兵己经被他斩了,说滁州的据点其实是黄巢的眼线,说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局”,却发现所有话都堵在喉咙里——就像泗州城的百姓,被污染的水源堵住了呼救的嘴。权力的漩涡早己将他裹挟,曾经的理想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望君莫忘曹州道旁,那攥着粟饼的赤子之心。”红线翻身上马时,红衣在雪地里像团将熄的火焰。她没有回头,只是将马鞭往空中一扬,马蹄踏碎冰壳的脆响里,混着女营弟兄们收拾行装的窸窣声。那些曾经跟着她在战场上拼杀的姑娘,此刻正背着药箱和襁褓,沉默地跟在马后,像群迁徙的候鸟。她们的脸上写满疲惫与坚定,为了心中那点残存的希望,毅然踏上未知的旅途。

林缚站在原地,看着那团红影渐渐消失在山路的拐角,护身符在掌心被攥得变了形。雪落在他的披风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却融不化心口的寒意。他想起红线说过的“侠者护人”,想起自己在浅滩救起的第一个流民,想起那个在盐场分粮时哭着给他磕头的老汉——那些画面在“侠”字的朱砂痕里渐渐模糊,被权力的血污层层覆盖。曾经的热血与善良,在欲望的侵蚀下,变得面目全非。

女营的队伍消失在雾霭里时,林缚突然发现,红线没带走那床未绣完的襁褓。他走进空荡荡的帐篷,木板上的莲花纹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仿佛在嘲笑他的自欺欺人。帐篷角落,还放着半副断裂的箭杆,那是她在鹰嘴崖替他挡箭时折的,箭尾的红缨己经褪色,却比他此刻的脸更红。箭杆上的裂痕,如同他们之间破裂的情谊,再也无法修复。

“将军,滁州的文书……”孙二捧着卷宗进来时,见林缚正对着空帐篷发怔,护身符上的血珠滴在雪地里,绽出细小的红梅。他想说滁州的据点其实是黄揆的封地,红线此去怕是凶多吉少,却被林缚抬手止住。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仿佛预示着未来的坎坷与艰难。

“备马。”林缚将护身符塞进贴胸的衣襟,那里的温度能焐热桃木,却焐不热渐冷的初心。他抓起案上的令牌,转身时,靴底踢翻了红线留下的药罐,褐色的药汁在雪地上漫延,像条无法回头的路。药汁渗入雪地,就像他的命运,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快马追出营门时,只能看见远处山道上的烟尘。红线的队伍己经翻过了山口,最后一面红旗的尖角在风中一闪,便隐没在连绵的群山里,像滴坠入雪地的血,很快被新雪覆盖,只留下片淡淡的痕迹。那抹红色的消逝,仿佛带走了他生命中最后一丝温暖与希望。

林缚勒住缰绳,寒风卷着雪粒灌进领口,冻得他牙齿打颤。怀里的护身符硌着肋骨,“侠”字的棱角刺得皮肉生疼,像在提醒他——有些人,有些事,一旦转身,就再也回不去了。他想起红线最后的叹息,想起曹州道旁那个攥着粟饼的孩子,想起自己说过“要让天下人都有饼吃”,突然觉得眼眶发烫,却流不出泪来。泪水早己干涸在权力的争斗中,只剩下无尽的悔恨与迷茫。

身后传来亲兵的呼喊,说黄巢召集将领议事,商议攻打徐州的事宜。林缚调转马头时,看见山坳里的流民正排着队领粥,队伍里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手里攥着半块粟饼,那饼的形状,和红线说的那个娃娃手里的一模一样。历史仿佛在重演,而他却无力改变这残酷的现实。

他策马回营的路上,护身符在怀里微微发烫。风掠过耳畔,仿佛又听见红线的声音:“望君莫忘……”后面的话被风雪吞没,只剩下“侠”字的余温,在日渐冷酷的心底,烙下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痕。那道痕,是他对过去的愧疚,也是对未来的绝望。

滁州的群山在暮色中渐渐隐去,红线的队伍终于抵达了第一个落脚点。她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峦,将手中的长枪插进土里,枪杆上的红缨在风中猎猎作响。身后,女营的弟兄们己经开始搭建帐篷,孩子们的嬉笑声穿透了山林的寂静。她知道,这里远离权力中心,或许才能守住那份未泯的初心。而远方的林缚,能否记住那句嘱托,她不知道,也不想再知道了。她转身投入新的生活,带着希望与信念,在这片土地上重新开始,将过去的伤痛深埋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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