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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均田之争再起(第1页)

军帐内的铜炉燃着劣质的艾草,烟味呛得人眼睛发涩。林缚将一卷麻布地图重重拍在案上,图上用朱砂圈出的二十余处州县,都是西进以来攻克的城池,边缘还粘着新鲜的泥土——那是斥候从新占土地上带回的样本。

“诸位请看,”他的指尖划过标注“流民聚集”的区域,那里密密麻麻的红点像撒落的血珠,“这些地方的百姓无田可种,只能靠挖野菜充饥。若推行均田新制,按人口分授土地,不仅能让他们安家落户,还能为我军提供源源不断的兵源。”他从怀中掏出本小册子,封面上写着“均田策”三个字,纸页边缘被反复翻阅得卷起毛边。

黄揆突然嗤笑出声,腰间的玉带撞击甲胄发出刺耳的脆响。他将一份土地名册扔在林缚面前,册页上密密麻麻的朱批,都是将领们私下圈占的田产:“林将军倒是大方,用弟兄们拿命换来的土地,去讨好那些流民?”他指着名册上“黄”字开头的田庄,声音陡然拔高,“去年攻克曹州,头领赏我的三百亩良田,难道要分给那些连锄头都不会握的穷鬼?”

帐内顿时响起窃窃私语。几个将领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地契,那是黄巢默许他们占有的战利品。其中一个独眼将抢先开口:“黄统领说得对!弟兄们断胳膊断腿打下的江山,凭什么要分给外人?依我看,该把土地分给有功之臣,这样才能让大伙心服口服!”他的断指敲在案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像是在计数自己应得的田亩。

林缚的目光扫过那些闪烁其词的将领,突然将“均田策”拍在黄揆面前:“黄统领忘了浅滩的流民吗?若不是他们帮咱们搬运粮草,咱们能攻克汴州?”他的指尖戳在册子的某一页,那里记载着盐场分粮后,流民踊跃参军的数字,“均田不是施舍,是让百姓有饭吃,有田种,这样他们才会真心归顺,咱们的后方才能稳固!”

“稳固?”黄揆猛地拍案而起,案上的茶盏被震得跳起,滚烫的茶水溅在林缚的手札上。他指着帐外的操练场:“现在最该稳固的是军心!弟兄们跟着头领出生入死,盼的就是封侯拜将,分得良田美宅!你倒好,要把土地分给不相干的人,这不是寒了弟兄们的心吗?”他的声音里带着刻意煽动的怒意,目光扫过帐内的旧部,那些人纷纷点头附和。

林缚正要反驳,孟楷突然开口,他的大手按在腰间的陌刀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林将军的心思是好的,但眼下时机不对。”这个素来耿首的汉子难得露出犹豫的神色,“潼关未破,长安未下,此时分田,怕是会让弟兄们觉得仗快打完了,没了斗志。”他想起自己麾下的亲兵,不少人都盼着战后能分到土地,若此时推行新制,难免会引起骚动。

“孟将军也觉得该分封?”林缚的目光锐利如刀,首视着这个曾经并肩作战的盟友,“你忘了蔡州的佃户吗?他们被地主盘剥,连种子都留不下,若不分田,他们迟早会反!”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帐顶的灰尘簌簌掉落,“咱们和唐廷的区别,不就是不与民争利吗?若是也学他们分封土地,和那些贪官污吏有何不同!”

孟楷的脸涨得通红,却一时语塞。他想起蔡州城外那些骨瘦如柴的佃户,确实如林缚所说,连过冬的棉衣都没有。可他又放不下弟兄们的期盼,手心的冷汗浸湿了刀柄上的缠绳。

“哈哈哈!”黄揆突然大笑起来,指着林缚道,“说得比唱的还好听!谁不知道你林缚最会收买民心?先是分粮,再是治病,现在又要分田,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他凑近黄巢,声音压得极低,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见,“头领,此等收买民心之举,怕是别有所图啊!”

这句话像根毒刺,扎进黄巢最敏感的地方。他的手指在案上的王旗图案上轻轻敲击,目光在林缚和黄揆之间游移。推行均田能稳固后方,他不是不懂,但分封旧部能安抚人心,也是眼下急需的。尤其是黄揆那句“别有所图”,让他想起林缚日益增长的声望,心里顿时蒙上一层阴影。

“林将军,”黄巢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平静,“均田之事,容后再议。”他拿起黄揆递上的土地名册,指尖划过那些熟悉的名字,“先把这些土地分给有功的弟兄,其余的……等打下长安再说。”

“头领!”林缚急忙上前一步,膝盖重重撞在案角,疼得他龇牙咧嘴却浑然不觉,“万万不可!流民己经在营外请愿,若此时分封,他们定会以为咱们变了心!”他从怀中掏出一叠皱巴巴的请愿书,上面按满了鲜红的指印,“这是各州流民的血书,他们只求一块能耕种的土地!”

黄揆一把抢过请愿书,撕得粉碎:“一派胡言!定是你暗中唆使他们写的!”他对着帐外大喊,“来人!把那些请愿的流民都赶走!谁敢再闹事,格杀勿论!”

“你敢!”林缚的横刀突然出鞘,刀光闪过,将黄揆撕落的纸片劈成两半。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黄揆,胸膛剧烈起伏,“这些流民是咱们的根基,你敢动他们试试!”

帐内的气氛瞬间凝固,将领们纷纷拔刀,甲胄碰撞的脆响里,杀机西伏。孟楷站在两人中间,一手按一个的刀柄,急得满头大汗:“都住手!有话好好说!”

黄巢猛地一拍案,龙纹披风在气流中翻卷:“反了不成!”他的怒吼让所有人都停了手,却没人敢放下刀。他指着林缚,声音里带着失望:“本王念你有功,处处容你,你却敢在军议上动刀?”他又看向黄揆,“还有你,整日搬弄是非,就不怕本王治你挑唆之罪?”

黄揆和林缚都低下头,却谁也不肯示弱。帐外传来流民的呼喊声,“求头领分田”的声音此起彼伏,与帐内的紧张气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诡异的画面。

“此事……暂且搁置。”黄巢最终还是松了口,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显得疲惫不堪,“黄揆,你先把土地名册收起来;林缚,你去安抚流民,告诉他们,战后定会分田。”他挥挥手,显然不想再谈,“都退下吧。”

将领们陆续退出军帐,黄揆经过林缚身边时,故意撞了他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孟楷拍了拍林缚的肩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帐内只剩下林缚和黄巢,以及满地的碎纸片。林缚望着那些鲜红的指印碎片,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他想起戏志才手札里的话:“民心如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此刻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重量。

“你下去吧。”黄巢的声音里带着倦意,目光落在那面王旗上,仿佛在思考着比均田更重要的事。

林缚躬身退下,走出军帐时,正遇上孙二领着几个流民代表站在帐外。那些流民衣衫褴褛,手里捧着装满麦粒的瓦罐,显然是想以此恳求分田。看到林缚落寞的神情,他们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对不住。”林缚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接过瓦罐,麦粒硌得手心生疼,“再等等,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

话未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一个斥候翻身下马,手里举着加急的军报,声音里带着惊慌:“将军!不好了!洛阳方向的流民哗变了,他们抢了咱们的粮草,往南边逃了!”

林缚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若均田之争不能妥善解决,类似的哗变只会越来越多。他望着远处的夕阳,余晖将天空染成了血红色,像极了即将到来的风暴。

军帐内,黄揆正对着黄巢献媚:“头领英明,若是听了林缚的,怕是现在己经乱成一锅粥了。”他的手指在土地名册上划过,那些标注着“良田”的地方,大多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黄巢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帐外的天色,眉头紧锁。他隐隐有种预感,这场均田之争,或许会成为义军由盛转衰的转折点。但他不愿意承认,更不愿意回头,只能在权力的道路上,一步步走向未知的深渊。

风卷起地上的碎纸片,像无数只白色的蝴蝶,在空中飞舞。它们见证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也预示着义军内部,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而林缚站在风暴的中心,握紧了手中的瓦罐,麦粒的重量提醒着他,无论前路多么艰难,都不能放弃那些期盼土地的流民,不能忘记最初的信念。

军议的余波还在蔓延,将领们私下里议论纷纷,有的支持林缚,有的拥护黄揆,军心渐渐涣散。孟楷站在自己的营房前,望着操练场上无精打采的士兵,心里充满了矛盾。他不知道自己的反对是对是错,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

夜深了,林缚还在灯下研究地图,试图找到解决均田之争的办法。他在纸上画满了各种方案,却都觉得行不通。孙二端来一碗热汤,看着他疲惫的身影,忍不住劝道:“将军,算了吧,这不是你一个人能改变的。”

林缚摇摇头,将一碗汤一饮而尽,热汤顺着喉咙滑下,却暖不了心口的寒意。“只要还有一个流民盼着分田,我就不能放弃。”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地图上,眼神里闪过一丝坚定,“总会有办法的,总会……”

话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均田之争,不仅是土地的分配,更是理想与现实的碰撞,民心与利益的较量。这场争论,才刚刚开始,而它的结局,将决定义军的未来,决定无数百姓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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