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忠诚已得到见证,那么现在告诉我——是谁令禁卫军远离罗马,出现在坎帕尼亚?我想我并未得到了皇帝陛下的告知,庞贝近日会有禁卫军造访。”
可这一次,士兵们不再干脆利落的回答他的提问,他们面面相觑,手中的火把被寒风吹得在夜色中摇摇曳曳,也在他们年轻而坚毅的脸上投下跃动的光影。
他们的目光在安东尼奥和正站在他身后的沈宜嘉之间游移,露出一副犹豫和不安的神色来。
这样的反应,不仅是安东尼奥,就连沈宜嘉也警觉了起来。
但很快,就有人回答了他们的问题。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自士兵们身后传来:“啊,这不是我们尊贵的安东尼乌斯将军吗?在这样的荒郊野岭相遇,真是朱庇特的安排!”
那声音实在有些刺耳,语气也稍显做作,停在沈宜嘉的耳中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可士兵们却这是面色一紧,分开的分开了一条通道。
一个身着华丽长袍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沈宜嘉看到几乎是在听见那说话声的一瞬间,安东尼奥垂在腿侧的手掌,便已握成了拳头。
这样的如临大敌,恐怕来者不善,且来历也并不简单。
沈宜嘉想着,不由抬头看去,在火光的映照下,她看清了来人的面容。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面色苍白,眉眼间透着精明与算计,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
他的感觉很敏锐,几乎是在沈宜嘉看下他的下一秒,他的目光便从安东尼奥的身上移了开来,如利箭一般射向了她。
“这位迷人的女士是?啊,想不到我们从来不近女色的安东尼奥乌斯将军,竟有这样的闲情逸致,陪伴美人在月色下散步?”
他口中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可语气中的嘲讽揶揄之意却再明显不过。沈宜嘉感到一阵恶寒激得肌肤上升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而几乎就在同时,安东尼奥移动了身体,将她彻底护在了身后。
“这不干你的事,卡斯托尔。现在,说明你的来意。我想若非无故,你是舍不得离开我们尊贵的陛下身边的吧?”
安东尼奥的语气里透着嘲讽,沈宜嘉还是第一次他用这样的不客气语气与人说话。
在她的印象里,即便是面对如赫利奥多罗斯这样的恶人,他也都能够保持最基本的理解和尊重。
他对于这个名叫卡斯托尔的男人,究竟深恶痛绝到了怎样的地步呢?才让他会用这样轻蔑的态度来对待他。
显然,安东尼奥的态度也刺伤了男人,他很快便拔高了声音转向周围的士兵大声命令道:
“士兵们!以皇帝提图斯·弗拉维乌斯·恺撒·奥古斯都的名义,我命令你们逮捕叛国者马尔库斯·安东尼乌斯及其同党!“
可士兵们并没有立刻动作,而是迟疑着交换了不安的眼神。可从他们那并不诧异的表情中,安东尼奥还是猜到了,他们对于命令本身早已知情。
安东尼奥挺直了身躯,目光如鹰隼一般锐利地扫过了在场的每一个士兵,最后定格了卡斯托尔的身上。
“叛国者?卡斯托尔,你竟敢以叛国者的污名玷污我,玷污安东尼乌斯家族的荣誉?”
他的声音沉稳而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以及对卡斯托尔的蔑视。沈宜嘉看着他又向前走了一步,也许是迫于他的威势,那些站在卡斯托尔身旁的士兵们,都不由自主的后退去。
地台的中心,似乎成了安东尼奥和卡斯托尔争斗的舞台。
“我为帝国征战十载,身上的每一道伤疤都是献给罗马,献给奥古斯都的忠诚誓言。
在日耳曼尼亚的冰原上,我率领军团深入蛮族腹地;在不列颠的迷雾中,我负伤率领仅剩的士兵坚守阵地,直至取得胜利。这一切,在场的诸位勇士皆可为我作证!”
他的声音越发激昂,回荡在夜色中,振聋发聩。
可他并未打算就此停止,而是如一只愤怒的雄狮一般,正怒视着自己试图击败自己的敌人。
“我向阿波罗神庙献祭的战利品,比某些人一辈子见过的黄金还要多。死在我剑下的蛮族,足以组建多少个百人队?又岂是你那只会吐露阴谋诡计的嘴能够轻易抹杀的?”
说罢,他忽然看向了士兵们,眼神诚挚,语气也渐渐缓和了下来:“士兵们,你们中也曾有人与我同饮过一囊葡萄酒,也曾与我共宿于一片营地。
你们可曾见我做过一件有损于罗马荣誉之事?可曾听我说过一句诋毁奥古斯都之言?”
士兵们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却又在卡斯托尔的瞪视下,飞快垂下了自己的头。
“倒是你,卡斯托尔!你可敢当着这些勇士的面,说出你是如何获得皇帝宠幸的?可敢说出你那些‘忠言’背后的真正目的?”
安东尼奥的质问让卡斯托尔脸上一白,他当然不敢。
他之所以能够以一介宦官之身获得奥古斯都的信任,不过是因为,他曾极力撮合了奥古斯都与犹太公主贝勒尼基的关系。
甚至,在奥古斯都未登基前,他还因此事而遭到了前皇帝韦帕芗的打压,被驱逐出了罗马。
卡斯托尔对于安东尼奥的痛恨,正在于是安东尼奥促成并说服了提图斯对于。
在士兵们带着询问的目光中,卡斯托尔的面色由白转青,却仍强自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将军真是巧舌如簧,竟将忠诚挂在嘴边。你问这些勇士是否听您诋毁过奥古斯都?呵,阴谋者可从不在光天化日之下密谋,他们是潜伏在暗处的毒蛇,只等着在主人毫无防备时,给主人致命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