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里一片死寂,只有炭火偶尔爆出的火星声。
朱啸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青瓷笔洗震得跳起:“先生可有良策?”
孙承宗挺首脊梁,声音异常坚定:“当务之急有西!”
“其一,立刻从关内、登莱、天津、东江各镇抽选敢战的精锐军将,让龙鳞卫押送,星夜驰援宁锦!不求扩军,先把阵脚稳住!”
“其二,派可靠的重臣——臣举荐袁可立,会同张国纪,以筹备辽东粮草的名义,去通州运河码头!控制漕粮,清点沿岸官仓,不管是什么名义的存粮,一律强行征购!必要时……让龙鳞卫协助!”
“其三,派巡按御史持尚方宝剑去蓟辽,严查扣饷吞粮、虚报兵额的!不管牵涉到谁,就地正法!同时重订赏罚,提振士气!”
“其西,祖大寿等人桀骜难驯,非老将镇不住!臣推荐满桂!此人忠勇刚烈,屡次挫败建奴,当年与臣共事辽东,虽性子粗豪,却一心为国!可起复为辽镇总兵,坐镇宁远!”
朱啸走到墙上悬挂的《九边防御总图》前,手指重重点在“宁远”二字上:“就依先生所言!”
他转身看向王承恩,语速快如惊雷:“传旨!孙承宗为太子太傅,加兵部尚书衔,总督辽东、蓟镇、天津、登莱、东江军务!赐尚方宝剑!辽东诸将皆听节制!隐鳞营一部归先生调度,掌刺探、军法!”
“选锋营抽五百精骑,由周镇海统领,带内帑银五十万两,押着粮草军械,护送先生和挑选的军官,半月内必须抵达宁远!”
“满桂起复,加前将军衔,授辽镇总兵!让他即刻去宁远接管防务!若有将领阳奉阴违,先生可与满桂、周镇海会同……先斩后奏!”
“袁可立总督通州漕运,张国纪以皇家商会总办衔协理!清查运河存粮,龙鳞卫负责押运肃贪!”
孙承宗躬身领命,眼中燃起熊熊斗志。
“还有蓟镇、宣大。”孙承宗走到地图前,枯瘦的手指划过长城线,“只守宁锦是自囚!皇太极如今吞并了蒙古部落,定会学‘己巳之变’,绕道长城入关袭扰京畿!必须整顿蓟镇、宣大防务,整修关隘,编练新军!”
李邦华忧心忡忡:“可各处都缺粮,抽兵整顿……怕是要和西北赈济冲突啊。”
朱啸眼中闪过冷厉:“王承恩,传朕的令给李青鸾!”
“让她从隐鳞营抽精锐,叫‘灰影’盯着江南的魏阉。她本人带主力转去西北,盯着赈粮发放和以工代赈!”
“凡有白莲妖人鼓噪、豪强囤积居奇、官吏贪墨的——”他声音陡然转厉,“无论官职大小,格杀勿论!西北的粮,一粒都不能乱!谁要是敢动歪心思,就用他的血来祭!”
孙承宗看着年轻的帝王,缓缓点头。乱世之中,当用重典。
乾清宫外的风雪更大了,呼啸声里,仿佛夹杂着辽东传来的金戈铁马。
山海关的城门缓缓开启,孙承宗的车驾在龙鳞卫的护送下,顶着风雪驶入关外的荒原,向着烽火连天的宁远城而去。
京师大校场,选锋营的甲士己整装待发,周镇海站在点兵台上,手中的破军刀映着雪光,寒气逼人。
通州码头,袁可立与张国纪望着冰封的运河,皇家商会的旗帜第一次插在了帝国的漕运命脉上,在风雪中猎猎作响。
暖阁的阴影里,王承恩提笔写下一道道密令,发往九边各镇。整个帝国的暴力机器,在帝王的意志与老帅的蓝图中,轰然加速运转,迎向那山雨欲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