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伪…重要吗?”钱谦益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妖异的疯狂光芒!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扣着卷轴边缘,声音如同毒蛇般嘶嘶作响:“重要的是…它现在!在我们手里!在信王…默许之下,到了我们手里!”
“这就是‘时变’!这就是…击碎那昏君法统的…天雷!”
他环视着几张震惊到呆滞的面孔,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那昏君死而复生,本就诡异难测,有违伦常!如今又倒行逆施,宠信阉竖(王承恩),滥杀大臣(指晋商案),构陷忠良(指他自己),致使天灾频仍,胡虏叩关!民怨沸腾,朝野离心!哪一条…不符合太祖密诏中‘废昏’之列?!”
“信王!乃是陛下亲弟!血统纯正!素有贤名!由他…持此密诏,承天景命,行废立之事!名正!言顺!”
他猛地将卷轴重新卷起,小心翼翼地放回紫檀木匣,如同捧着能焚毁一切的业火!
“立刻发动所有力量!将‘太祖密诏’现世的消息,以及那昏君的累累罪状,通过所有渠道,散播出去!要快!要像野火燎原!要让京师每一个角落!让天下所有州县!让所有读书人、所有百姓…都知道!坐在龙椅上的那个,是太祖高皇帝遗诏里…要废掉的昏君!”
“同时!联络所有同情我东林、或对昏君不满的宗室勋贵!联络京营中那些被龙鳞卫压得喘不过气、心怀怨望的旧部!联络…一切可联络的力量!”
“只待时机一到!”钱谦益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信王振臂一呼!我等持‘密诏’拥立!这大明的天…就该换一换了!”
“那…那‘沉渊’那边?‘主人’的‘灰雀’?”高攀龙挣扎着问道,眼中燃起最后一丝病态的希望。
“顾不了那么多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是死中求活!”钱谦益斩钉截铁,“‘灰雀’…让他们也动起来!京畿…该乱起来了!越乱越好!只有乱…信王殿下才能‘承天景命’!我等…才能火中取栗!”
“好!干了!”李应升被这疯狂的计划刺激得双目赤红,如同输光了所有的赌徒,猛地一拍桌子!“与其被那昏君像杀鸡一样宰了,不如拼个鱼死网破!”
“老夫…咳咳咳…老夫这把老骨头…就算死!也要溅那昏君一身血!让天下人看看…他是如何逼死老臣的!”高攀龙咳着血,脸上却露出一种殉道者般的狂热和狰狞!
阴谋的毒火,在绝望的深渊里被彻底点燃!带着焚毁一切的疯狂,首指紫禁之巅!
同一时刻,乾清宫西暖阁。
烛火通明,却驱不散朱啸眉宇间那抹凝重。方正化如同融入阴影的雕像,静立一旁。
“皇爷,‘隐鳞’密报。”方正化的声音毫无波澜,“钱府异动加剧。高攀龙咳血昏迷,李应升等核心秘密转移家眷细软。另,钱谦益半个时辰前,开启府中密室,取出一紫檀密匣,藏于怀中,行踪诡秘,目标…疑似英国公府。”
“英国公府?”朱啸眼中熔金般的火焰微微一跳。勋贵?他们也下水了?
“还有,”方正化继续道,声音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一刻钟前,信王府侧门,一名负责浆洗的低等仆妇,暴毙于后巷。死因…‘隐鳞’验看,乃‘黑鸦’余毒。其尸身衣袖暗袋中,发现此物。”他双手奉上一枚小小的、毫不起眼的灰色陶制雀形哨子,雀喙处一点暗红。
灰雀!
朱啸的目光瞬间凝固在那枚小小的灰陶雀哨上!一股冰冷的寒意,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
“‘灰雀’…启动了!”方正化的声音低沉如铁。
朱啸缓缓拿起那枚灰陶雀哨,入手冰凉。他凝视着雀喙那点刺目的暗红,仿佛看到了无数条无形的毒蛇,正从这深宫、这朝堂、这京畿的每一个阴暗角落,悄然苏醒,吐着信子,露出獠牙!
钱谦益的困兽之斗!
太祖密诏的惊天阴谋!
“灰雀”的致命苏醒!
信王府…那深不可测的静默!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危机,在这一刻,如同狂暴的暗流,轰然汇聚!即将形成一场足以掀翻龙椅的惊涛骇浪!
朱啸缓缓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着那枚冰冷的灰陶雀哨。
再睁开时,那双熔金般的眸子里,所有的凝重和寒意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纯粹、冰冷到极致的…战意与杀伐决断!
“方正化。”
“奴婢在!”
“内厂、龙鳞卫…全部动起来!”
“给朕盯死钱谦益!盯死英国公府!盯死…信王府的每一寸地方!”
“‘灰雀’既己现身…那就给朕顺着这根线…”
朱啸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刃,带着斩断一切虚妄的锋芒:
“…把藏在它背后,那个所谓的‘主人’…”
“…给朕从九幽之下——”
“…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