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栖悦的手僵在半空,目光不经意扫过他肩胛处。那里的衣袍已被血渍浸得发红。心头那点火气“唰”地灭了大半,涌上些微别扭的愧疚。她本想上前看看伤口,可一想起他方才那番浑话,又忍不住咬了咬唇,嘴硬道:“谁、谁要你救了?多管闲事!活该疼死你!”
九渊故意咳了两声,捂着胸口往旁边挪了挪,声音里带着点刻意放大的虚弱:“哎哟,你这女人……早知道刚才就让冰凌直接扎你脸上,省得现在被人嫌多管闲事。”
“你!”林栖悦被他这话噎得差点背过气,刚压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可看着他肩甲渗出的血迹,终究没再说出更狠的话,只是跺了跺脚,转身往温泉边走去,“懒得理你!”
叶栖梧的目光落在九渊肩甲的伤口上,从衣袖中取出个青瓷药罐,递过去:“刚刚多谢你出手相助,这‘融寒膏’是用烈焰草炼制的,能化去妖毒。”
九渊毫不客气地接过来,拔掉木塞便利落地扯开肩头衣袍,将半罐药膏直愣愣地抹在伤口上。他疼得眉峰挑了挑,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块干净的布条胡乱缠了两圈,算是包扎完毕。
“这么快就处理好了?”叶栖梧见他动作利落,转身走向被缚妖索捆在地上的鲛妖。那怪物仍在扭动,长尾拍打着地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一双白瞳死死盯着走近的两人。
叶栖梧望着鲛妖颈间微微搏动的妖丹轮廓,幽蓝的灵光在鳞片下若隐若现,他沉吟道:“上次阿仓的妖丹我们收了,用以稳固灵脉;这次多亏你护住师妹,这鲛妖的妖丹理应归你,只是”
话音顿住,九渊察觉到他语气里的犹豫。他指尖在鲛妖冰凉的颈鳞上敲了敲,挑眉道:“只是什么?你们天衍宗的人,说话都爱留半截?”
叶栖梧迎上他的目光,语气诚恳:“九渊若不介意,这妖丹于我而言或许更有用处。当然,我会以同等价值的法器相换。”
九渊闻言却笑了,反手抽出长剑,精准地刺入鲛妖逆鳞处,将那颗幽蓝妖丹取了出来。
他掂了掂手中的妖丹,灵力催动下,妖丹表面竟泛起层层叠叠的水浪虚影。
“换什么换。”九渊将妖丹抛了过去,语气带着惯有的漫不经心,“你拿着确实比我有用。”
叶栖梧稳稳接住妖丹,入手温润,灵力顺着掌心经脉流转,竟有种如鱼得水的畅快感。他抬眼看向九渊,见对方虽嘴角带笑,眼神认真道:“多谢九渊,我叶栖梧记下了。”
“行了,少来这套。”九渊摆摆手,踢了踢地上的鲛妖尸体,“赶紧处理了走人,我可不想今晚和这玩意儿在同一个山洞里过夜——晦气。”
叶栖梧将妖丹收好,指尖结印,淡蓝色的灵力如水流般漫过鲛妖尸体,不过片刻,那半人半鱼的躯体便化作点点蓝光,消散在空气中,连带着地上的血迹都涤荡干净,只余下淡淡的硫磺味。
九渊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挑眉道:“你们天衍宗的法术,倒比符咒温和些。”
“只是各有侧重罢了。”叶栖梧收回手。
翅膀硬了
山洞深处的水滴声规律地敲打着石面,滴答,滴答,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叶栖梧靠在洞壁上,呼吸均匀,显然已沉入梦乡。
九渊忽然睁开眼,眸底闪过一丝狡黠精光,指尖无声地划过虚空,一道淡金色的结界悄然落在叶栖梧周身。
做完这一切,他周身泛起细碎的银芒,黑发瞬间变成白发,身后九条蓬松的狐尾悄然舒展,毛尖缀着点点月华。转瞬之间,那个剑眉星目的修士便化作了夜无极的本相。
他俯身靠近,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身旁的林栖悦,毛茸茸的狐尾还故意扫过她的手背,带着暖融融的触感。
林栖悦刚沾着点睡意,被这一撞顿时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夜无极离得极近,蓝瞳在暗处亮得像淬了星光,九条狐尾正悠闲地在他身后轻晃。
这模样,让她心头猛地一喜,差点脱口喊出他的名字。可转念想起白日里他那些气人的浑话,她又硬生生憋住笑意,压低声音嗔道:“大半夜不睡觉,想吓死人吗?”
夜无极看着她眼里的惊喜藏不住,嘴角勾起抹促狭的笑,狐尾轻轻勾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这边拉了拉:“睡什么睡,聊聊。”他的声音多了几分软糯,“三年不见,就不想我?”
“谁想你了!”林栖悦想挣开手腕,却被狐尾缠得更紧,那毛茸茸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心软,“我都快被你气死了。”
夜无极咧嘴一笑,蓝色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九条狐尾在身后轻轻晃了晃:“还在生气?”
林栖悦坐起身来,拢了拢衣襟,目光扫过被结界笼罩的叶栖梧,忽然明白过来什么,她猛的转回头,狠狠瞪着夜无极:“你是怕师兄知晓你身份,所以才故意出言损我?”
“我信不过他。”夜无极直言不讳,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天衍宗素来讲究人妖殊途,当年我爹去云游,就差点被你们宗门的长老收了。万一他知晓我是九尾狐,转头就把我捆去宗门领赏怎么办?”
“你胡说什么!”林栖悦又气又笑,伸手拍了下他的胳膊,“大师兄才不是那种人!你又没做什么偷鸡摸狗的坏事,他才不会抓你。”
夜无极挑眉,尾巴尖卷住她的袖口轻轻扯了扯:“人心隔肚皮,何况是道貌岸然的修士。”
“你!”林栖悦被他这话堵得噎了一下,这话连带着她也被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