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几条留言挤在符面角落,字迹又急又乱,带着点小孩子赌气般的锋利:“林栖悦!你到底在忙什么?”
“你再不回,我就不理你了!”
“栖悦,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算了,你既然不回我,我就亲自找你问清楚。”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理由,不理我!”
桃木符面的光到这里忽然闪了闪,也不知夜无极是什么时候写的。林栖悦知道夜无极的性子,说要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林栖悦指尖都在抖,慌忙引了灵力注入桃木符,:“无极师兄!你听我解释!”
“这三年我都在闭关修炼。”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灵力催动得更急,符面的光忽明忽暗,:“师尊怕我分心,设下结界,把所有传讯法器都收走了,包括你给我的这枚桃木符……我不是故意不回的,真的不是!”
“师尊让我下山历练,我已不在天衍宗。”她顿了顿,笔尖在符面停顿片刻,“你千万别去天衍宗!”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松开手,化作一道流光。符面渐渐暗下去的光,林栖悦心里却不踏实。
青丘的望月台上,月华如水,夜无忧看着桃木符上林栖悦的解释,心中复杂。
两年前,夜无极不顾族规和他的劝阻,硬要去天衍宗找林栖悦,被他打晕捆回青丘。为了此事,父子两人吵的很凶。
夜无忧无奈之下,将夜无极扔进了八方秘境,那地方凶险,却也是青丘最快提升修为的试炼地。为了能让他安心修炼,夜无忧将这枚桃木符也没收了。
为此,夜无忧每次过去探望他,夜无极从不搭理,夜无忧只能放下丹药和伤药就走。前些日子,远远望见儿子在陨星崖下打坐,周身妖气凝结,竟隐隐有了妖王期的气息,这等进境,便是当年的他,也熬了千年才达到此般境界。
他心中欣慰,又心疼他这两年的苦修。此刻看着林栖悦的传信,夜无忧也松了口气。心想夜无极看到,会不会气消些?
八方秘境的陨星崖下,罡风如刀,刮过黝黑的崖壁,卷起碎石与草屑。
夜无极盘膝坐在一块玉色的岩石上,周身萦绕着淡红色的妖气,如火焰般吞吐不定,周遭的罡风都逼退三尺。
他双目紧闭,长睫上沾着崖底的霜气。两年来,父亲的脚步声、灵力喊话声,他听了无数次,从最初的怒不可遏,到后来的充耳不闻,早已练就得心如磐石。
夜无忧站在洞口,银白狐裘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目光落在儿子挺直的背影上。“无极……我有好消息告诉你,想不想听。”夜无忧的声音穿过罡风,落在崖底,带着点刻意放软的温和。
石上的夜无极纹丝不动,连萦绕周身的妖气都没泛起一丝涟漪,仿佛没听见。
夜无忧早料到他会这样,无奈地笑了笑,声音又扬高了些,:“我有栖悦的消息了,你要不要听。”
“嗡——”话音未落,夜无极周身的妖气猛地炸开,如被投入火星的油锅,瞬间翻涌起来。他紧闭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法诀骤然中断,一股灵力不受控制地撞在身后的崖壁上,“轰”地炸出个浅坑。
他依旧没睁眼,也没回头,可那瞬间失控的气息,早已暴露了他的在意。夜无忧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他从袖中摸出那枚桃木符,灵力注入,符面瞬间亮起暖黄的光,将林栖悦那些急急忙忙的字迹映在崖壁上,一行行,一列列,在罡风中稳稳悬着。
夜无忧见他还是不搭理自己,就开始模仿林栖悦说话的语气,跟着字迹念了起来:“无极师兄!你听我解释!”
石头上打坐的夜无极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夜无忧见状,又凑近了些,语气里添了几分林栖悦式的委屈:“这三年我都在闭关修炼。师尊怕我分心,设下结界,把所有传讯法器都收走了……”
“收走了”三个字刚落,石上的夜无极猛地睁开眼。眸中还残留着修炼时未褪尽的赤红,“嗡”地炸开一圈气浪,将周遭的罡风都逼得倒退三尺。听到林栖悦的解释,夜无极有些恼羞成怒。
“闭嘴。”两个字从齿缝里挤出来,夜无极目光依旧黏在那些字迹上,赤红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夜无忧被他吼得一愣,随即眼底却浮起笑意。他知道,这声“闭嘴”不是真的想让他停,只是夜无极别扭的掩饰罢了。他没再说话,只是将桃木符往前递了递。
夜无极正想去接,夜无忧忽然勾了勾唇角,指尖轻轻一旋,符面在月光下划出道弧线,堪堪避开夜无极伸来的手。
“给我。”夜无极的声音又沉了些,赤红的眸子里翻涌着不耐,指尖已经凝聚起妖气,再不让他拿到,他就要直接动手抢了。
夜无忧却慢悠悠地将符往身后藏了藏,:“方才是谁让我闭嘴的?”
夜无极像是被戳中了痛处。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声音硬邦邦的:“我自己会看,不需要你读给我听。”
你要摆正自己的道心。
一早,叶栖梧和林栖悦提剑下楼,准备离开小镇。客栈楼下忽然爆发出一阵喧哗,两人对视一眼,快步下楼。
只见大堂里挤满了住店的客人,原本散落的桌椅被推到两旁,几十号人围成个圈,唾沫星子随着话语飞,人人脸上都带着惊惶。
角落里一个汉子正磕着瓜子,瓜子壳吐得满地都是,声音却比谁都响:“你们是没瞧见!李员外府上今早被人发现,一晚上死了五口!管家、护院、连厨下的丫鬟都没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