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苏知节弯唇笑起来,站起身,帮顾放把西装外套挂进衣帽间,然后走出卧室关上了门。
“睡个好觉,明天见。”
卧室门关上的瞬间,顾放的目光便落在卧室换衣镜的镜面。他坐在床边等待了一会儿,没等到任何异样的动静,这才开始换睡衣准备洗漱。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留给他睡眠的时间已经没剩下多少,况且顾放此时也根本睡不着觉。他躺在床上,无数思绪如丝线般将他密密麻麻地包裹成茧,而他只能沿着近乎透明的细线,一寸又一寸地捋顺这蚕茧的纹路。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顾放紧闭双眼,听着脚步声逐渐接近自己。微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颊,把黏在脸侧的一缕头发别回耳后,床头柜响起一声放置物品的闷响,旋即,安神香薰伴随着加湿器令人安心的氤氲水汽一同漂浮在卧室的空气里。
脚步声逐渐远去,卧室门关闭的动静在此时听着竟莫名让人感到空虚。顾放陷进柔软的羽绒枕,不知何时,竟奇迹般熟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正午时分。
向来最讲究霸总形象的顾放破天荒地没换西装,穿着印了熊宝宝吃爪图案的毛绒睡衣,光着脚走出卧室,一眼看见阳台边上正拿着笔记本写写画画的苏知节。
“昨晚睡得好吗?”苏知节转头看向他,“我拿你的手机打电话帮你推迟了今天的会议。”
顾放甚至懒得询问苏知节为什么会有自己的锁屏密码。这家伙从来不知道隐私两个字怎么写。
“我新任职的总秘还不太熟悉工作,你让他把会议推迟到了什么时候?”他一边问着,一边毫不客气地抢过苏知节正写着字的笔记本逐页阅读。
苏知节任由顾放拿走。他从来不介意顾放拿走自己的任何东西,倒是有点介意顾放之前过于清晰的边界感。这让他此刻的笑容显得相当真诚:“今天下午三点。你的新秘书说这是能保证你自然睡醒并且其他参会人也有空的最佳时间。”
顾放看笔记本的动作一顿。
他合上这本写着某位精神分裂患者诊疗记录及下步治疗方案的笔记,敏锐地捕捉到苏知节这话里的潜台词:“你怎么跟秘书介绍的自己?”
“我为什么要跟你的秘书介绍自己,”苏知节摊开手,“我只是通知他,顾先生在我家里睡觉,太累了没法起床工作——我们之前不是经常这么做吗?”
顾放:“……”
无法反驳。毕竟他确实这样教过苏知节很多次,让苏知节用不同的号码打电话给觅述,故意说些暧昧不清的话,以此来破除之前那个糟糕的“顾氏总裁以风流形象掩盖不举事实”的谣言。
“所以,”苏知节含笑看着顾放,“这次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顾放把笔记本用力塞回到苏知节的怀里。
“我走了,”他转头就走,甚至没打算换回霸总的绑定套装,穿着小熊拖鞋就作势要开门,“才不吃你的蟹黄汤包。”
最后他还是拎了一整个保温箱的蟹黄汤包,嘴里被塞了只虾饺,换上了还算整齐的便装,很没有气势地走出了苏知节家。
他没让司机王叔来接,也没打算前往顾氏集团,开着车目标明确地前往顾宅,走进院子里,便看到管家面露惊喜地迎上来。
“少爷,您昨晚是在苏先生家里过夜吗?”管家拿着花园剪,俨然已经把另一半的观赏花和几棵松柏都修剪完毕,“如果您需要沐浴,我马上去准备牛奶和香薰蜡烛。”
顾放嘴角微抽,连忙制止管家:“不用,我只是有些工作需要回家处理。”
管家点了点头。
虽说在黑手党混迹多年,但管家并没学会除了洗钱和抢劫之外的任何理财手段,他相当有自知之明,也从不干涉顾放的工作,听到顾放这样说,立刻就不再追问,匆匆忙忙地摘下园艺手套,准备给辛苦工作的少爷切点水果来榨汁喝。
顾放则独自走上二楼,进入卧室的洗手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现在你可以出来了吗?”他的声线平稳,“能够威胁到你生命安全的苏知节不在这里。”
这次他没放热水,洗手间里的空气相当清新,镜面却再次漫起朦胧的雾气,镜面上逐一浮现的字迹比上次更加清晰。
“主角,再次警告,不要接近世界破坏者”
“他曾经吞噬过两个中等世界,是公认的最冷血无情的刽子手”
“如果你被他杀死,这个世界也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他会杀了你!!!”
等到镜面终于不再继续浮现密密匝匝的字迹,顾放才开口:“远离他,难道就能阻止他破坏剧情吗?”
“……”镜面浮现出六个无可奈何的悲催句号。
“我已经取得了苏知节的信任,”顾放接着说,“你的能力有哪些?我们需要合作,才有可能在剧情正式开始前让一切重回正轨。”
镜面轻微地晃了晃,像是有涟漪荡过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