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舍得。
林啾要很像他父亲才行,不要像他,一点都不要像他。
“筠筠,”靳森然欲言又止,试探的坐在原筠病床边的椅子上:“身体好点了吗?”
他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关心的话,原筠听得很烦闷,干脆躲在被子里不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声音停止了,只剩窗外聒噪不止的蝉鸣,原筠觉得自己冷得发抖,听着蝉鸣,才后知后觉,现在是盛夏。
他想望一眼。
于是从被子里钻出来,窗外的阳光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只剩下蝉鸣。等看见时,只看见绿色,闪闪发亮。光线下的绿,在风中轻轻闪动,一溜的绿,几乎让他胸中涨得发疼,他真想下去,想扯一片叶子放在手里揉碎了,他想知道,阳光到底暖不暖。
他怔怔望着。
窗户反光,只露出影子。
原筠回头。
林秋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坐在那,安静的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他在这,原筠才不觉得自己孤独。
他望着林秋笙,林秋笙没有他那么多的情绪,只是朝他笑一笑。
他坐在那,朝他笑一笑。
原筠就觉得都值得了,释然了。只那么一瞬,一瞬的动摇,是一种解脱。他却深知自己扎根越深,越无法轻易动弹,既去不了远方,也到不了人们常说的彼岸。他只能在这,拥有此时此刻,去看林秋笙的笑,把时间都放慢了。
他就不去羡慕别人了,绿叶有阳光,能晒得发暖发烫。他也有一个人,能笑到他心里,驱散阴霾,已经很幸运了。不了解的人不会懂,大概是死也瞑目。林秋笙的笑,能短暂的让他忘记仇恨,痛苦。他就觉得很值得了,再坏的人,死时也应该闭上眼,今生就到这了,得一点宽恕,一点怜惜。
这些,林秋笙能给他。
他心里没有净土,所以暴虐。林秋笙给他这点,能让他忘了,遗忘,放手过去。他就觉得幸运了。
林秋笙今天穿着一件带花纹的T恤,黑色运动裤。他一向不懂穿衣,衣服估计也是趁活动买得两件八折。这折扣,却没打折林秋笙的俊朗温和,只在原筠心里轻轻的敲了一下。
原筠知道那是什么,是爱。可他不太敢看。
林秋笙问他:“喝点粥行不行?”
原筠乖巧下来,温顺的坐下,林秋笙喂他一口,原筠含在嘴里,又咽下去。问他:“放了糖?”
“这两天光喝药了,怕你太苦,多给你放了勺糖。”林秋笙吹凉了喂给他:“多吃点,嘴里还有苦味吗?”
原筠朝他看,不觉得脸上的皮肉紧绷了,他是快乐,所以笑了,摇摇头。继续喝粥,不苦了。
林秋笙还有工作不能天天陪他,原筠并不闹,也许是怕林秋笙生气。上个案子果然如原筠所说,犯人是年年。不过不可能根据原筠猜测办案,最后还是林秋笙看监控,发现了漏洞,找出了证据。
剩下的几天,原筠养了病,没事时就画画,好像终于想起来他是个画家。他画了窗外的绿色,画得断断续续,画一会,不想画了,就停笔。
林秋笙没事时就来陪他,逗着原筠玩,原筠不觉得怎么开心,林秋笙伸手捏了捏原筠的脸:“筠筠,我大学有个朋友,读心理学,现在是心理医生。我们去和他见面好吗?聊聊看。”
原筠麻木的看他:“你觉得我有病?”
林秋笙看他,反而笑了:“只是去见面,聊天而已。”
原筠看林秋笙一会,伸手要他抱,林秋笙抱住他,原筠把脸在林秋笙胸膛上蹭了蹭,忽然说:“我想吃个冰激凌。”
“好的,就想想吧。”
原筠一听,往林秋笙喉咙上咬了个牙印,又舔了舔,很悒郁的说:“不能喝酒,也不能抽烟,吃个冰激凌也不能吃。”
“你还想再发烧一次?医院打针技术特别好是不是,还是病号餐好吃。”林秋笙捏着原筠的手:“自己看看,都快扎成刺猬了,手背上青一块紫一块。”
原筠看了看自己的手,输液输了几天,他皮肤就这样,稍一碰就容易青紫。但闻言还是不愉快,又拿林秋笙的脖子磨牙,被林秋笙不轻不重的捏了下后脖颈。?
第九十七章:好友
“坐下吧。”
【星期五,早上起来,我看见院子里的水池里有一只死猫。】
林秋笙和大学好友寒暄了几句,对方客气让他坐下,林秋笙看见医院窗户外的人工喷泉,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这句话。
为了更了解原筠,他得知原筠在小时候写过日记,就找出来翻看,原筠写得很简单,只有这篇日记让林秋笙印象深刻:
【星期五,早上起来,我看见院子里的水池里有一只死猫。我有点害怕,白鸟站在窗前,正微笑的看着,我问他在笑什么,白鸟却告诉我该吃早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