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最年长的歹徒主谋走到了母亲身前,他手里的刀在母亲的脖子上比划了下,疏梅听见了他的声音,那声音很嘶哑:“听清楚了,忍住别叫,否则你女儿也活不了,知不知道。”
“我……我知道,”母亲微弱的声音传来,她依旧在求饶,“求求你们一定放过她,她还小。”
“只要你配合,她不会死,但你要不配合……”
“我配合,我都配合……”这是欲哭无泪的声音。
疏梅太难受了,她握着小小的拳头,拼命睁开眼睛。
歹徒的刀子猛然划过了母亲的咽喉。
她为了小疏梅活下来,甚至都没有挣扎一下,而是露出微笑,迎接死亡。
“啊……”疏梅猛地挣开了压在身上喘不过气的巨石,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三名歹徒几乎同时看向她,那一瞬间,她看清了他们的面貌,面目可憎,那不再是噩梦里的狰狞的面孔,而是像人一样的三张脸。
母亲的咽喉血流如注,她仍然微笑着,好像在说“梅梅,梅梅”。
“疏梅,疏梅……”呼唤声从天而降,那声音温柔而宁静,一瞬间将她从罪恶的场景里拉了出来。
“疏梅,疏梅……”祁紫山再也控制不住,因为疏梅听到母亲被害的过程时,身体出现了强烈的抽搐,嘴里甚至渗出白沫,眼睛也开始翻白,他如果再不将她从噩梦中拉出来,一定会出事。
在他频频的呼唤声里,疏梅终于消除了抽搐,他不断抚揉着她的双手,想让她舒适一些。
疏梅慢慢地归入平静,不一会,她湿漉的眼睛终于张开了,睁开的刹那,她就哭了,哭得撕心裂肺。
紫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猛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疏梅也紧紧抱着他,哭声一遍遍在紫山的助听器里共鸣,让他心如滴血。
“对不起疏梅,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紫山,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他们的样子……呜呜……”疏梅嚎啕大哭,豆大的泪水滚进他的脖颈,那一刻,他既心疼又激动。
“疏梅,你真的很勇敢,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勇敢的女孩。”
第144章第144章三张肖像。
李疏梅哭完以后,心情也平复了许多,她略带哽咽说:“紫山,把我纸笔拿一下。”
这次来她随手带了画本,祁紫山扶住她的臂膀,担心说:“疏梅,你要不要先休息会。”
“我怕我忘记了。”她自知记忆力并不好,刚才好不容易看到的歹徒形象说不定会顷刻消失。
实际上她对于亲眼看见的图形已经趋向过目不忘之势,但在梦中看到的她却没有底气。
祁紫山再没有说什么,而是将画本拿回卧室交给她。
李疏梅打开画本,拿起笔的时候,歹徒凶神恶煞的样子再次浮现出来,她只觉胸口一阵心悸,就像被刀子狠狠剜了一下。
他们不但是迫害母亲的凶手,也是十六年来在噩梦里挥之不去的阴影,她必须勇敢面对他们。
画下第一笔的时候,她的手指也轻轻抖动了下,笔迹在纸上画出扭曲的拖痕,紫山给她加了一杯温水,安慰说:“疏梅,你先喝口水,慢慢来。”
“嗯。”疏梅抿了一口水,又将杯子递还给祁紫山,再次落笔。
这一次她坚定了许多,脑海里的形象慢慢地落在纸上,很快她就画下了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男人。
这男人的面相并非令人可憎,反而带着几分温文尔雅,这是紫山没有想到的,结合卷宗的描述来说,这个男人应该是歹徒三人组的主谋,他的眼睛很冷,像是萃上了冰块,疏梅画出了男人的灵魂。
画完以后,疏梅将画递给紫山,她又开始画下一副画。
紫山端详着手里的第一幅画像,他开始联想男人的身份和职业,从面相来看,他并非是野蛮的人,反而很有可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这件案子发生在十几年前,那时候比较体面的工作其实并不多,就基层工作来说,教师、医生、工厂文职人员、供销社工作者等等,他能想起来的可能有这些。
不过十六年过去了,以当时三十多岁的年龄来说,今天也有五十岁往上,他在十六年时间里可能未曾再犯案,也不知道他后来去了哪,还是已故。
再次把目光回到疏梅的画像里时,他的神情忽地有些恍惚,因为疏梅画下的第二张肖像他好像在哪儿见过,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是他始终都不记得这种熟悉的感觉来自于哪。
疏梅画完的第二张肖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看起来还有几分稚气未脱,但眼睛里已经露出阴狠的味道,和他的年龄并不十分匹配。
如果有熟悉的感觉,那一定在什么时候见过有面部特征相似的人,当时他才十六七岁,如今也应该有三十余岁,十六年,一个人的面貌的确会发生改变,但是主要特征一定还有所保留,也许祁紫山就真的见过他呢,或许是路上不经意的遇见,或许是在某件案子里,或许是监狱或者看守所里碰见,总之这个人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李疏梅画完画,拿在手里看了半晌,她眉头微蹙,似乎也产生了疑问,她将画递到祁紫山手里,又进入了第三次作画。
祁紫山没有马上将他的想法告诉疏梅,也是担心打断她的思绪,但他仿佛感觉到疏梅也见过画里的人。
那很有可能,是他来市局以后,疏梅来市局以后,他们共同见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