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何不揭发他?”他追问。
“揭发?”苏挽云冷笑,“你以为我没试过?三年前我写信给兵部,陈述边关异状,结果信被截下,我险些被活埋。朝廷不需要真相,只需要太平假象。而我……只是一个可以随时牺牲的罪臣之女。”
沈珏无言以对。
这时,苏挽云忽然站起身,走到墙边,用指甲在石壁上划出一幅地图??山川走势、河流走向、关隘分布,竟与军中密档分毫不差。
“这不是我的秘密。”她低声说,“这是母亲临死前刻在我背上的。她说:‘若有一日望云有难,便以此图救民于水火。’”
沈珏震惊地看着那幅图,猛然意识到??这竟是失传已久的《望云山河枢机图》!据传此图掌握关内外所有隐秘通道、水源命脉、伏兵之地,唯有梁家嫡系血脉代代口授,从不笔录。
“你要什么?”他问。
“自由。”苏挽云直视他,“还有……见他一面。”
“谁?”
“杨铁匠。”
沈珏犹豫良久,终是点头。
当日下午,杨铁匠正在铁匠铺擦拭那柄战刀。炉火未燃,锤子静静躺在砧上,仿佛昨夜那场惊世之战从未发生。他换回了粗布短衫,腰间挂着那只酒葫芦,正低头磨刀,动作缓慢而专注。
苏挽云被带到门前时,脚步微颤。
杨铁匠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磨刀。
“你认识我母亲。”苏挽云忽然说。
杨铁匠手一顿。
“二十年前,她在雪夜里来找你,求你救我父亲一次。你说:‘他既已走上邪路,便不该回头。’她跪了一夜,你没开门。”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针,“但她不知道的是??那一晚,你其实站在门后,哭了。”
杨铁匠闭上眼,许久才开口:“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躲在柴堆后面。”苏挽云眼中泛起泪光,“我还记得你说的话:‘阿芷,我不是不愿救他,而是怕救了他,他会害更多人。’”
杨铁匠猛地睁开眼,死死盯着她:“你是……芷娘的女儿?”
苏挽云点头。
老人缓缓起身,手中刀铛然落地。他踉跄上前一步,仔细端详她的脸,终于在眉心处看到一道极淡的月牙形疤痕??那是幼时被狼咬伤留下的印记,当年他曾亲手包扎。
“原来是你……”他声音颤抖,“我以为你早就死了。”
“我也以为你死了。”苏挽云哽咽,“母亲死后,我四处打听你,有人说你在流放途中被毒杀,有人说你跳崖自尽……可我一直相信你还活着。因为每年冬天,我家门口总会多出一块腊肉、一坛米酒……没人知道是谁送的。”
杨铁匠怔住。
原来这些年,他暗中照拂的,竟是故人之女。
石室内陷入长久寂静。窗外,风吹铃响,像是旧日回忆轻轻叩门。
良久,杨铁匠捡起刀,重新放入鞘中。
“你想做什么?”他问。
“我想帮你守住望云关。”苏挽云坚定地说,“我知道西狄不止这一波进攻。他们真正的主力还在百里之外,由左贤王亲自统领。而他们的目标,不只是破关,而是夺取‘龙脊碑’??那块埋在关底的古碑,记载着通往中原腹地的秘密通道。”
杨铁匠瞳孔微缩。
“你怎么知道这些?”
“因为我曾被迫嫁给左贤王做妾。”苏挽云苦笑,“那是他们控制我父亲的手段。我在西狄待了两年,听过太多密谈。他们称你为‘孤峰残魂’,说你虽强,但只要毁掉你的‘剑心’,天下再无人能阻赤狼南下。”
杨铁匠冷笑:“所以他们才派拓跋烈来试探?”
“不止试探。”苏挽云摇头,“他是诱饵。真正的杀招,是‘噬心蛊’??一种能潜伏人体多年、一旦发动便可操控心智的毒虫。我怀疑……它已经进了关。”
杨铁匠神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