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纯粹由剑意凝成的虚影自他身后拔地而起??那是一座高达百丈的孤峰,峰顶寒雪皑皑,山腰雷电交加,山脚下尸骨成堆,无数断裂的兵器插在泥土之中,仿佛诉说着过往的惨烈征战。
孤峰之上,一柄巨剑缓缓升起,剑身透明,却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气息。
这不是真实存在的剑,而是千百年来所有被杨长风斩杀之人的怨念、恐惧与敬畏所凝聚而成的“意之剑”!
“斩!”
一字落下,天地俱寂。
那巨剑缓缓劈下,速度极慢,却让所有人都生不出一丝反抗之意。仿佛命中注定,这一剑必中。
梁桂章怒吼一声,双手结印,背后浮现出一幅巨大的画卷??画中山河壮丽,仙鹤翱翔,日月同辉。正是他苦修二十年方才大成的“天鹤御山图”!
他欲以画中意境抗衡剑意!
可当巨剑落下之时,画卷轰然崩裂,如同纸糊一般脆弱不堪。紧接着,梁桂章全身经脉爆裂,鲜血从七窍喷涌而出,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城楼旗杆之上,将那面象征守关威严的赤焰大旗生生撞断!
“噗??!”他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眼神涣散,却仍强撑着抬头看向杨铁匠:“你……你怎么可能……重拾巅峰?你不是废了吗?三十年前那一战,你的丹田已被皇室秘药蚀尽,再也无法凝聚真气……”
杨铁匠缓缓走来,脚步沉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心之上。
“你说得对。”他淡淡道,“我的丹田确实毁了。”
梁桂章一愣。
“所以我改练‘剑心通明’。”杨铁匠继续道,“不靠内力,只凭剑意。只要世间还有人记得‘杨长风’这三个字,只要还有人畏惧这一剑,我就永远不会真正死去。”
“这三十年,我每日打铁千锤,锤的是刀,炼的是心。每一锤落下,都是对昔日剑道的重温。我看似佝偻,实则养锋于拙;我饮酒装疯,只为掩藏杀机。今日出手,非为私仇,而是为了这望云关千万百姓,不容你这叛国贼子玷污半寸土地!”
说到最后,他猛然抬刀,刀锋直指梁桂章咽喉。
“临死前,给你一个机会??说出幕后主使是谁。否则,我不但杀你,还要将你全族魂魄拘于剑冢之下,永世不得超生!”
梁桂章惨笑:“你以为……我会怕死?我梁家世代忠良,却被朝廷弃如敝履!我兄长战死北疆,尸骨未归,功劳却被奸臣窃取!我女儿被送入宫中为婢,半年后被人发现溺毙井中……你说,我为何不能反?!”
“所以你就投靠西狄,引狼入室?”杨铁匠冷声道,“用同胞的血,换你个人的复仇?可耻!”
“可耻?”梁桂章仰天狂笑,“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高手,口中仁义道德,背地里哪一家不是权贵勾结?哪一派不是依附皇权?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那你错了。”杨铁匠缓缓道,“真正的武者,不问出身,不论恩怨,只守一方安宁。你若只为复仇,尚可恕。可你勾结外敌,残害边军,便是万死难辞其咎!”
刀光一闪。
头颅落地。
梁桂章至死,双目圆睁,似有不甘,又有解脱。
杨铁匠收刀,转身望向关外。
远处尘烟滚滚,蹄声如雷。
“来了。”他低声说道。
沈珏急忙上前:“杨老前辈,敌军距此不足十里,蓝统领尚未抵达,我们该如何应对?”
杨铁匠眯眼望着远方,忽然问道:“七岁那小子,到了吗?”
话音未落,林间一道灰影疾掠而至,正是沈七岁。他背着剑匣,气喘吁吁:“来了来了!六剑皆已唤醒,就等您一声令下!”
“很好。”杨铁匠点头,“你即刻带人封锁南北两侧山道,布置‘六壬锁龙阵’,我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是!”沈七岁领命而去。
杨铁匠又转向沈珏:“传令下去,点燃烽火台,召集所有可用之兵,集中在主城门两侧。另外,把所有百姓迁入地下密道,关闭内城闸门。”
“您是要……死守?”沈珏迟疑道。
“不。”杨铁匠摇头,“我是要设局,诱敌深入,然后??全歼!”
沈珏心头一震。
这时,一名斥候飞奔而来:“报!西狄先锋已至五里外,约三千骑,打着‘赤狼旗’,领军者乃西狄左贤王之子??拓跋烈!”
“拓跋烈?”杨铁匠冷笑,“当年在他爹裤裆底下钻过的乳臭小儿,也敢犯我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