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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辞十六（第3页）

郑兰狠剜赵灼玉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向微之用刑了，想必是没问出什么，又要对我用刑，可惜结果只会是一样的，我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赵灼玉并不接话，而是声如蚊蝇道：“夫人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

“你这是何意？”郑兰咂摸出了一丝怪异，“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千刀万剐也愿意？”

“没有回头路。”

“可你有苦衷。”

郑兰笑了，“谁没有苦衷，谁又愿意听我的苦衷？”

“我。”赵灼玉目光坚定，“我听见了，还会有更多人听见。”

郑兰愣了愣，听见又怎样，结局终归是一样的。

可碰上赵灼玉炽热的目光，郑兰觉得她不掺假意，一时间对她不再像对其他人那样反感了。

郑兰轻叹道：“我是杀人凶手，你还是离我远些吧，别惹得其他人怀疑。”

赵灼玉坐到郑兰身边，附耳低语：“夫人若能在公堂上咬定贾似仁暴虐无所道，我或许有机会争上一争。”

她竟不是来劝人说出另一件凶器所在之处的？

郑兰深觉不可思议，更觉荒唐，道：“我并非不知律例所载，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都是死路一条。”

赵灼玉想起向微之承认的真相，心中五味杂陈，纠结片刻后忍不住道：“你和向姨娘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哪怕郑兰已有猜想，但听见赵灼玉承认时还是惊心动魄。

她深深吸气平复心情，声若蚊蝇：“赵姑娘身为京兆府的推官，可知包庇凶手该当何罪？”

这不仅是忧心，也是试探。

郑兰知道赵灼玉定然是有不得了的发现，否则向微之不可能“背叛”。事到如今，郑兰只希望赵灼玉保守秘密，就算是威胁她也在所不惜。

赵灼玉轻笑道：“我把辫子交到夫人手里，我就是你们的同谋。”

这是会严防死守的意思。

郑兰方才起了拉人下水的心思，此刻见赵灼玉毫无保留，不禁羞愧。

她定定看了赵灼玉片刻，在眼泪流出来之前转过头，淡淡道：“赵姑娘想当济世菩萨，可我不需要。横竖都是死，我不想再和人做无用的争辩。律法威严，又怎是你我的委屈和眼泪可以更改的。”

“可是……”赵灼玉再次被意思相近的话刺痛，她默了默，还是坚持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知道你下了必死的决心，我不想当什么活菩萨，我只是不想看你受太多苦。我作为推官是该维护律法，可我不觉得那些文字是绝对正确的，死很沉重，千刀万剐太不合理了。”

——“我不想看你受苦。”

这话是从前忻儿察觉父母不和时对郑兰说的话。

眼下赵灼玉说起相似的话，让郑兰想起了女儿，心下悲痛更甚。

她流着泪沉吟片刻，道：“给我一夜的时间，我细细思量。”

赵灼玉离开时，向微之在不远处似有感应，又低低唱道：“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是唱给赵灼玉和郑兰听的。

我们是最坚固的同盟，无论发生什么，哪怕血肉糜烂，我也不会背叛……

向微之唱着唱着，遥想起三月廿一那晚，有后悔，也有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