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接棒,而是迎面撞入。
她没有停。
指挥棒刚举起,她便如蓄力已久的箭矢,刹那间穿透出去。
第三乐章不再是展开,而是一次极限的追逐。
钢琴与乐团都没有退让。
速度被拉满,音区交叠处几乎挤压在一起。
评委席右侧一人下意识调整眼镜,另一人已经放下笔,只专注看她。
她的面容依然平稳,毫无紧张痕迹。
那不是冷静,而是太过投入,以至于所有外在的紧张节奏都无法再影响她。
她在其中。
她在每一次跑动中留下一点变奏。
在每一组琶音中藏进细密装饰。
在每一个接合点做出极轻的延迟。
她不是在弹钢琴。
她是在编织一个透明、浮动、却又绷紧的气泡结构。
像是玻璃泡泡中跃动的风。
全场无人眨眼。
不是因为情绪深沉,而是因为太亮了。
那是一种令人屏息的灿烂。
热烈,跃动,真实,但注定如风。
短暂,迅疾,无法久驻。
最后一拍收住,她的手腕轻巧地回收,像收伞。
全场静了两秒,掌声随即炸开。
评委席有人第一时间鼓掌,也有人没动笔,只是靠着座椅,眼神若有所思。
那个灰蓝眼睛的女评委终于低头,写下了极简的一行字,神情却比之前更专注。
观众席有人轻声惊叹,有人低声对同伴说着什么。
江临舟坐在候场区,听得极认真。
他没有看她,但心中却清楚。
这场演奏,在她自己构建的时空中完成了。
而他,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她点燃后的舞台。
她站起身,朝指挥、乐团、评委点头,没有多余动作。
转身走下舞台,身影轻盈,从容。
仿佛这一切,只是她一段轻描淡写的风中行走。
她从不回头,也从不解释。
因为她已经用音乐,把自己留在了那个三乐章交汇的时刻里。
哪怕,只是转瞬即逝的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