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叶秋所料,回到家时是一室的黑暗,莫恬不在家。随口问了莫怿一句,他便说:“恬恬刚跟我说她临时有事儿。”
多么拙劣的谎言,一点儿也不高明。
叶秋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并没有戳穿。
她拍开门边的开关,暖白的灯光乍然亮起来,填满了室内。
从昏暗到明亮的环境,让叶秋适应了几秒。
莫怿在沙发上坐下,有些迟疑地叫她:“叶秋。”
“嗯?”
他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可以和我说说。”
是在问她为什么会说自己不开心,贴心地扮演她的树洞。
可暗处里显得脆弱的情绪,接触到光亮时,下意识地坚韧了起来。
叶秋把行李箱推进自己的卧室,转过脸来向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在家和我爸妈拌了几句嘴,刚刚睡醒的时候脑子不太清醒,现在想想,我也有错,其实没什么好不开心的。”
莫怿似十分无奈:“你怎么这么爱认错?”
笑容维持不下去。
她站在卧室的门边怔了一下,舔了舔唇,淡淡道:“也没有吧……”
仿佛是只懦弱的鸵鸟,遇到危险就会把头埋进草堆里,好像只要眼睛看不见了,周围就是安全的。
面对莫怿的话,叶秋将头撇开,生硬地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他却把属于她的草堆踢到一边,不让她逃避:“我饿了,但你确定你现在这个心情会想吃饭吗?”
叶秋无措地捏了捏衣角,不去直视他的眼睛。
“叶秋,你应该多考虑一下你自己的需求。”他开口,语速很慢,明显带着她认为不该有的心疼,“比如说,刚刚你应该先考虑你自己饿不饿,有没有心情去吃饭,而不是先照顾我的需求。你这样把别人的感受放在首位,实在太累了。”
说着,他忽然笑起来:“这点你倒是可以和恬恬学一下,她一向没心没肺惯了,不顾别人死活的快乐才是真快乐。”
叶秋的眼睫微不可闻地颤了一下,她努力牵起唇角,笑说:“你说得好像我真有那么大公无私一样……”
他忽然站起身靠近她,温声道:“是不是真的大公无私不重要,至少你表现出来的是这样。”
太近了。
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海洋香气,能看清他长长睫毛投下的阴影。
这样的距离让叶秋恐慌,害怕好不容易在灯光下筑起的心墙会彻底崩塌。
恍惚想起那晚买药回来,在门口听见莫恬同莫怿说笑的话:“承认吧,你就是喜欢叶秋!喜欢得不得了!”
她没有听见莫怿的回答,但他后来的表情,以及对她的态度已经出卖了一切。
莫怿喜欢她。
这认知让叶秋下意识抗拒,脚步向后蹭了蹭,后背贴在了冰凉的墙壁上,避无可避。
莫怿缓声说:“我也不知道你在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你不该总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她挨着墙壁无力地反驳:“哪有总是……”
他举例子:“许茵的事就是这样。”
叶秋怔了两秒,倒笑了:“许茵的事是许茵的事,和我家里的事怎么能一概而论?”
“本质是一样的。”莫怿认真地看着她,“我发现你在面对问题时,习惯性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许茵那件事,我猜你应该是觉得内疚……或者说是憋闷?这种情绪来源于你无辜的学生,你觉得是因为你最初做了错误的决定,才导致了他退学这个最差的结果。可叶秋你要知道,有些事不是你一个人能左右的。”
他比上一次劝导她时说得要直白得多。
这样被人扒开了分析的感觉并不好受,可偏偏他鞭辟入里,一针见血。加上难掩的抗拒,教她的逆反心理瞬间涌上心头。
叶秋仰首看着他,眼睛里有种异样的光芒:“莫怿,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或者说,你对自己的观察力太有自信了?”
“我不是你理想中的老好人,许茵的事我确实觉得内疚憋闷,但我更多的是感到庆幸,我庆幸那个疯子离开了这座城市,以后不会再去骚扰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