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阳高挂在天空时,卡尔也在吵闹当中听见了两个熟悉的心跳。
这几天未尝没有听见过直升机的声音。
可每次都是陌生人的心跳,脉搏,他们的一切都很陌生人。今天不一样。卡尔躲藏在植物里,一动不动地辨别着是否是他所认识的。
例如迪克?例如布鲁斯?
的确是他们两人的心跳。作为曾经生活在一起的卡尔,自然能够分辨得出。
他们来接我了吗?
卡尔在植物里站起身,忙往显眼的地方走,虽然人矮些,但架不住腿是小钢腿,摔不疼。好吧,他的确踢在石头上摔了一跤,摔了个狗吃屎的姿态。他爬起来,跳起来,跑起来高兴对他们挥手。
“迪克!”
“迪克!”
当迪克格雷森从停好的直升机上下来时,卡尔艾尔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实际上他也不需要控制什么。
他本来就应该高兴。
自从从家里逃走后,卡尔已经很久没有展露过其他的表情了。他哀悼死去的动物,就跟罗里一样。他蹲坐在树上看月亮,就跟迪克一样。他自言自语,演绎着话剧似的,就跟薇薇安一样。他试图用严肃的脸面对所有懵懂凑到他面前的动物,就和蝙蝠侠一样。
不过没有动物会怕他,也没人会听他唱歌。
卡尔总是回忆最开始,最开始的模样。他只会“bala”“bala”,他还是叫布鲁斯“爸爸”或者“父亲”。
迪克也听见他脆生的声音了。
站在格雷森身后的布鲁斯韦恩同样流露出稍许轻松的表情,只有一瞬,念及已然发生的事情,他有点是心情沉重起来。
但卡尔不知道,他只知道许久未见的哥哥终于跨越很远很远的地方,来接他了。
他很高兴。
卡尔记得罗里给他录过视频,男人介绍说是发给他哥哥看的。为此他让薇薇安整理了衣服,或者换了件好看的衣服——迪克之前给他准备的衣服,大都有点儿紧了,卡尔穿得稍许难受,他不在意这件事。
他记得自己找了个小板凳,坐在落日前。他记得那天的太阳很红,快要掉落下去,天却还是很亮的。拍摄工具架在他的对面,卡尔还问罗里:“哥哥真的能,看见我吗?”
罗里说:“可以”。
于是卡尔就想象着格雷森在面前,布鲁斯站在他的背后。
现在卡尔扑了过去。归心似箭,疾如飞鸟般跳到兄长的怀里,格雷森甚至没有跑出几步,便被男孩抱了个满怀。
卡尔想,卡尔说:“迪克!”
“哥哥!”
他眼睛亮极了,他的手握在格雷森的手臂上。喜悦是头小鹿,活蹦乱跳地在他的心脏里,仿佛下一瞬就要一跃而出,在迪克格雷森脸上欢快地蹦哒,表明自己的开心。
然后卡尔听见迪克难以自抑地发出一声痛呼,以及某种陌生,又熟悉的——如同昨天那只被埋进土里的兔子临死前发出的声音。
这是极其清脆的“咔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