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允一下坐直起来,才如潮水般将他淹没的困意“刷”地又褪了个一干二净,一个清晰的念头大浪淘沙地留了下来。
不会吧?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将灯打开,走到窗前,做好心理建设后,一鼓作气地将深灰色的窗帘掀开。
一个水灵灵的、相当眼熟的小姑娘正飘在窗外。
看见他,小姑娘黑葡萄似的眼睛弯起来,表情俏皮,又敲了敲闻允的窗户。
……闻允隐约记得严崇山和他介绍过,结界的作用是防止结界里的鬼出逃,也防止结界外的鬼入侵,是吧?
这结界符除了外卖员还拦住谁了?谁刻的符啊,到底管用吗?!
他微有恼意,冷冷地对小姑娘道:“别演了,你可以直接穿墙而入吧?”
小姑娘笑嘻嘻地穿过窗户飘进来,她在地毯上站定,一把抱住了闻允大腿,把脑袋扬起来,响亮地说:“哥哥我想你啦!”
闻允单方面听了十几年的“哥”,可算找着机会反驳了,他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回答:“我不是你哥。”
小姑娘的耳朵上可能装了什么过滤系统,不爱听的话一概听不见,她对闻允的回答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委屈起来,瘪着嘴说:“你之前一直都不理我,弄得我好孤单。”
闻允:“……”
要不是你以前一会儿演裂口女,一会儿满脸血,我也不会吓得一直不理你好吗?
他发现自己和这只小东西说不通,想了想,决定祸水东引,将手一抬,指向严崇山的方向,尽量温和地劝导:“我要睡觉了。如果你觉得无聊,可以去找隔壁的人玩。”
小姑娘不吃这套,她松开闻允的大腿,两手叉着腰,执着地重复:“我要和哥哥玩儿!”
闻允实在没有当哥的经验,一个“我想揍她”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按下葫芦浮起瓢,怎么也挥之不去,他尽量冷静下来,向小姑娘强调:“现在是人睡觉的点,这个你能明白吗?”
小女孩儿的表情纠结起来,过了片刻,她好像做了极大的让步,委委屈屈地说:“那好吧,我就站在你的床头看着你睡吧。”
一墙之隔外,严崇山洗漱完毕。
他的房间风格和闻允一模一样,都是奢华的酒店装潢,区别是软装更多——墙上有挂画、桌上有摆件、几个点燃的高矮错落的香薰蜡烛堆在床头柜上,叠好的衣服放在床尾脚凳上。
他换上柔软的丝质睡衣、吹灭香薰、把床褥细致地整理了一遍,终于将自己埋进被窝里,睡姿安详地躺平,两手交叠在小腹上,准备以这个安息的姿态进入睡眠。
一切都在最完美的状态,房门却被人煞风景地敲响了。
严崇山不满地坐起来,他没有起床气,也没有入睡困难症,但并不代表工作时间外下属可以随心所欲地打扰他。
会是谁呢?李煦来汇报新的科研成果?罗梨进来闺房夜话?计遇心碎深夜买醉回来走错门?
他把门打开,吃惊地发现门外站着的竟然是闻允。
闻允也是一身睡衣,虽然质感上远不如严崇山的,但款式有点像,两人睡衣的颜色是一浅一深。
严崇山握着门把手,警惕地说:“你干什么?我告诉你我们是不倡导办公室恋情的,小允同志,你这样非常伤风败俗,我代表组织谴责你。”
闻允面无表情地说:“有鬼进来了。”
严崇山嗤笑一声:“不可能!你知道门口结界符谁刻的吗?那可是……”
话没说完,他看见桌上一个贵重的玻璃杯正在自行挪动,仿佛有一只邪恶的、看不见的猫爪正打算送它上西天。
他瞪直了眼,看着玻璃杯一寸一寸地挪到桌边,最后轻轻地掉了下来——还好地上铺了一层羊绒毯,不然严崇山得心痛至死。
他以一种活见鬼的表情(如果他不用牛眼泪也能见到的话)看着闻允。
闻允:“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