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有没有那毛病你最清楚。”李向东淡淡扫她一眼,“你要是非要往別人头上扣屎盆子,那你最好先洗乾净自己的手。”
围观眾人噗嗤笑出声,那妇人气得脸通红,最终愤愤摔下一句:“好好好,你们爱护贼,我可不管了!”说罢扭头而去。
场面一时冷清下来,秦淮如咬著牙转身看向李向东,眼神复杂:“谢谢你……可你干嘛要管这閒事?”
李向东没看她,只是低头瞥了一眼贾张氏的篮子,冷冷地说:“我不想有人死在我院里。”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眾人愣在原地。
这一场风波过去不久,院里风声又紧。人言可畏,哪怕再清白的事,也能被传得三分黑。李向东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平。
他坐在院里,夜风吹过,衣角微微飘起。他望著天边那抹模糊不清的月,忽然有点烦躁。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明明不想靠近,却又怎么都甩不开。贾张氏不是他的亲人,更不是他的责任,可她的影子,却总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而这,还只是开始。
夜色沉沉,四合院里的灯光零零散散地亮著,大多数人已经歇下,唯独东厢房那一扇木窗仍旧泛著微弱的光。李向东一手托著下巴,靠在桌前翻看那本修缮笔记,里面密密麻麻记著他近几月修理工具、换料补件的细节。他的眼睛划过每一行,心却早已飘出窗外——他本不该插手那场爭执的,他也一向谨慎克制,不愿参与这些鸡毛蒜皮的人情斗爭,可偏偏那日,那眼神……
贾张氏的眼神,不是乞怜,也不是示弱,而是一种……呆滯到让人觉得空洞的东西。那一刻,她像一具破败的旧壳,隨时都会倒在巷子中央,被人践踏、唾弃。李向东不是圣人,但他也没狠心到眼睁睁看一个老人在大庭广眾下被骂成贼却不言一语。
他知道,他这样做了,只会让更多人话柄在握。他不是不懂院里这些人的嘴脸。
“李师傅,你倒是现在长本事了,替那泼妇出头?”
“嘖嘖,真有你的,前脚不搭理她,后脚就替她撑腰。”
“小心哪天她赖你家不走,到时候別哭。”
这些话他全听得见,只不过他从不回嘴。他沉著脸做事,用手里的刀斧钉锤让他们闭嘴,这才是李向东的脾气。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透,院子里已有动静。一道尖细的咳嗽声传来,是贾张氏的。她坐在门口的矮凳上,披著件灰毛衣,鼻涕眼泪混成一团,脚下那双旧布鞋已经湿透。秦淮如在她身边忙前忙后,脸上掛著困意和无奈,一手端著一碗稀粥,一手搀著老太太的胳膊。
“娘,你昨晚又冻著了吧?我不是说了吗,夜里別坐外面,进屋啊。”
贾张氏一边哼哼唧唧,一边拍著大腿,嘴里念叨著:“我就知道,肯定是那女人家里猫偷的蛋,偏偏赖到我头上……呜呜呜,这日子没法过了……”
秦淮如没说话,只是嘴角绷著一条线,显然已经受够了这番话。这些天来,她几乎每日都要应对邻里的挑衅和冷眼,还有贾张氏无休无止的怨言,可她已无处可退。
李向东从侧门出来,身上还带著一股凉意,手里拎著一捆新磨的锯条。他斜睨了一眼那边,眼神复杂。
“李师傅早啊。”秦淮如看见他,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
“嗯。”他回得短促,没停步,径直去了屋后。锯条摆在工具架上,他开始动手试刀,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屋檐外雨滴刚落,敲在木板上像轻敲在他心头。
突然,一道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李师傅,出事了!”
来人是住在西厢的罗老头,满头是汗,连帽子都没顾上戴。他一边喘著气一边说:“贾张氏晕倒了!好像是撞到门框了,头上流了血,快去看看吧!”
李向东愣了一瞬,心中像有什么冰冷的水珠猛然落下,溅起圈圈涟漪。他一言不发,抓起桌边那瓶医用酒精和乾净纱布,跟著罗老头冲了过去。
院子里已围了不少人,贾张氏倒在门口的青砖地上,额角血跡斑斑。秦淮如抱著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嘴里不停地念著:“娘你醒醒,娘你別嚇我啊……”
李向东蹲下身,探了探她的脉搏,手指微颤。还好,心跳未断。他按住额头伤口,迅速用酒精清洗,纱布压紧止血。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暴风骤雨。
“怎么会撞成这样?”他声音低哑。
“我也不知道啊……”秦淮如快哭出来了,“我就去厨房熬点薑汤,她说自己冷,结果回来就看见她倒在地上了……”
周围有人窃窃私语。
“说不定是故意的,又想博同情吧。”
“就是,这贾老太太演戏那是老本事了……”
“嘖嘖,看李向东多上心,这不都快成她家半个亲戚了。”
李向东猛地抬头,眼神犀利地扫了过去,那几个嘴快的立刻闭嘴,低头躲闪。他沉声吩咐:“都让开点,通风。”
他將人小心移入屋內,秦淮如守在旁边泪眼婆娑。他手上的动作始终稳,不带一丝犹豫。
等贾张氏醒来时,天已近中午,屋內暗沉,唯有一盏旧油灯闪烁微光。她张了张嘴,哑声喃喃:“我怎么了?”
李向东站在她床边,眉头皱得死紧。他声音冷淡:“你撞了头,流了不少血。”
贾张氏听后先是一愣,然后眼睛一红,低声哭了起来:“老天啊……我命苦啊,我这是活著遭罪,死了也没人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