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良久,他起身把菸头摁灭在井沿上,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悄无声息地朝易中海的屋子方向走去。
屋里灯光未熄,透著昏黄。李向东走上前,抬手轻轻敲了两下门。
“谁啊?”屋里传来易中海懒洋洋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情愿。
“是我,李向东。”
“哦……等我下。”不多时,门被拉开一道缝隙,易中海打著哈欠站在门口,披著一件旧衣,神情倦怠,“咋啦?这么晚找我有事?”
李向东脸上掛著几分客气的笑,声音压低:“易叔,我这心里有点事儿,不和你说不踏实,想来请你给把把关。”
“你这小子,还知道信我。”易中海侧身让他进屋,顺手把门带上。
屋里炭炉正烧得旺,暖意融融。李向东在火炉边坐下,从衣襟里取出那本帐册,递给易中海。
“你看看,我这帐是这么记的,合不合理?”
易中海皱著眉翻了翻帐本,目光扫过那几笔有关贾张氏的煤炭记录,眸中渐渐多了一丝玩味,“你小子……这是在算计贾张氏?”
李向东也不避讳,点了点头,乾脆道:“是,也不是。我这不是算计,我是让她服气。她那点私藏的煤,大家都知道她有,但没人敢问。我只是用帐把她的『帐掀出来而已。”
易中海嘿嘿笑了两声,把帐本合上,语气微沉:“你这是玩帐上的手法,不算明抢,但要是传出去,不好听。你得把后手留好。”
“我就是来找您说这事的。”李向东眸中闪著锐光,“我怕她反咬一口,得让她在嘴上说不出什么。”
易中海敲了敲桌子,思忖片刻:“你下一步,要么就让她欠你一个人情,要么就让她再栽一次。前者费时间,后者要手狠。”
李向东心里有了主意,拱了拱手:“那我明白了。多谢易叔。”
他告辞离开,回屋后便坐在书桌前,开始悄悄整理出一套新帐。这一次不是做手脚,而是把贾张氏之前给的“私下煤炭”单独列成一项,名目是“邻里互助、紧急补缺”,落款还署上贾张氏的名字。
他写得极其工整,甚至连日期都对得丝丝入扣。做完之后,他把帐页包好,用封条封上,藏在了自己枕头下的木匣子里。
“等你吵,我就拿这齣来堵你嘴。”李向东喃喃一句,神情阴沉。
次日一早,四合院里还未完全甦醒,贾张氏那屋却已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她一大早就拎著小煤铲去看自家煤堆,一边数一边骂骂咧咧:“这贼小子到底藏了多少煤?三袋三袋的薅,真当老娘是冤大头?”
她心里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终於在早饭后,找了个机会,在院子里看见李向东时,冷不丁冲了上去,声音不大却掺著怒气。
“李向东,你给我说清楚,你那帐到底怎么算的?我怎么老觉得你帐里有鬼?”
这句话一出口,院子里几个正在晒衣服、餵鸡的妇人纷纷停下了动作,悄悄竖起耳朵。李向东正拎著木桶准备去厨房打水,听了这话,不急不躁地放下木桶,慢慢转身。
“贾婶儿,您是说我帐有问题?那好,我这就拿出来,让大家看看,我是不是有鬼。”
他话音一落,就见他快步回屋,片刻后拿出那封好的帐页,当眾展开。
“这是我昨晚特地做的补帐,是您亲口说给我三袋补煤,我为了將来不引误会,特地写了下来。您看看这是不是您的字?”
他把帐本递到贾张氏眼前,那一行字写得歪歪斜斜,却赫然是贾张氏不久前匆匆写下的“给煤三袋”几个字。
贾张氏当场愣住,眼神在那字上停了几秒,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你……你怎么把这个写进去了?”她语气有些慌乱。
“这是帐,得记。”李向东语气温和却咄咄逼人,“我们做事得有个说法,贾婶儿,您不会是想赖帐吧?”
四周的人开始低声议论,贾张氏再强硬,也知道此刻若是继续闹下去,只会更丟脸。
她哼了一声,转身回屋,衣摆一甩,像只炸毛的老猫。
李向东站在原地,脸上的笑意渐渐浮现。他知道,这一仗,又是他贏了。但这只是开始,他脑中已有下一步的盘算——现在贾张氏失了声,他就能顺势推动下一笔“集体分配煤炭计划”。
他要的不是几袋煤,而是——整个院子的调配权。
棋盘上,每一颗子都已经落定,只等下一步落子如雷。
李向东缓步穿过院子,阳光正好斜照进来,把他高挑瘦削的身影拉得老长。他没有刻意表现出什么得意的神情,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是一如既往的沉稳,但內心深处却早已泛起细微波澜。
“贾张氏这口气咽不下去是肯定的。”他一边思忖著,一边朝著厨房那头走去,“但她现在没有反击的证据,只要我帐本上立得住脚,就算她再怎么气得要死,也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火炉边,一锅热粥正翻滚著。李向东將煤铲放下,添了两块煤进去,微微皱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