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思说:“好。从今往后,我就留在中州照顾他。”
还不等奚未央和顾鉴开口,沈不念听见已经吓了一跳,他道:“不用了吧,姐,我现在挺好的。而且我现在这样,你照顾我……也不太方便。”
“我,我毕竟也……也快四十岁了。”
沈清思冷冷道:“你几岁都是我弟弟。”
沈不念罕见的在沈清思面前很坚持:“那也不行。”
沈清思:“你!”
沈清思咬牙道:“就算你不要我照顾你,我也会留在这里,总之哪里我都不会去!”
沈不念无奈道:“姐,你这又是何苦,我真没什么大碍。最难的一年已经过去了……”
沈不念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简直是在沈清思刚强行压下的雷点上蹦迪。沈清思当场就按捺不住爆发了:“你还好意思说?!沈不念,你是疯了吗?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告诉我,你不告诉我!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危险性?有没有想过我不在你的身边,万一你有个什么好歹……”沈清思忍了又忍,原不想将“生死”之词说出口,可她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沈不念,倘若你有个万一,你是准备让我直接给你收尸吗!”
沈不念讷讷道:“不是的,姐,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沈清思已经下定决心,“这世上离了谁都照样转,玄冥山同样不是非我不可。但是沈不念,你只有一个。”
“我只有你一个弟弟!”
顾鉴默默地转头和奚未央对视一眼。
然后他听见奚未央的传音:“看来,只能暂且先再苦一苦师兄了。”
顾鉴虽然说是两年,但势必不可能真的这么久,目前沈不念是动不了,然而最多再过一年,沈不念就可以基本自理了,到那时,沈清思应该也能放心的回玄冥山了。
只是这一年,需要苦一苦的不止陆离,奚未央劝顾鉴也尽量忍一忍,毕竟沈清思不是沈不念,她既是天一境巅峰的修士,又半点不傻,且还是奚未央唯一真正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在她面前,奚未央还是要点脸面的。
顾鉴很委屈,他不情不愿的说:“咱们把房间用结界隔开,不就不用担心被发现了吗?”
奚未央:“……”
奚未央无语道:“你是傻吗?白天不开结界,光晚上开?是个人都能意识到我们在做什么了!”
顾鉴说:“可是我们本来就是道侣啊!我们同房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奚未央:“那你想办法怎么去面对清思。”
顾鉴:“我——”
顾鉴说:“我再想想吧。毕竟办法总比困难多!”
奚未央:“哼。”
奚未央屈指弹了弹顾鉴的额角,说道:“你急什么。我说了,让你暂且忍一段时间。你放心,清思在这里呆不了很久,就像是不念所说,她留在这里,其实意义不大,况且她自己清楚,不念现在没有什么危险,——清思不过是在赌气罢了。”
沈清思气沈不念这样大的事情,居然敢擅自做主。诚然,沈不念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但退一步来说,沈清思不强求沈不念一定要和她商量,至少这样关乎性命的事,难道不应该告知她这个做姐姐的一声吗?!
就像是她先前所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就出了什么意外呢!
沈清思真是越想越气,难免因此连奚未央和顾鉴也一并埋怨上了,只是对着师尊,她就算心中不平,也难以发作,于是索性生出了些破罐子破摔的心,其余所有的事情,她如今一概不想管了!她就是要在这里,哪怕只是呆着,她也要在这里!
“有什么不好的呢?”奚未央对顾鉴说,“有清思照顾不念,我晚上还不用两头跑。”
沈不念虽然说他们都已经成人,沈清思不便照顾他,但夜里沈不念只需要起来喝口水润润喉,再帮他翻下身换个姿势就好了,这确实不是什么难事,不拘男女都能干。真要是什么都不让沈清思做,她反而心里要不痛快。
总之,商议过后,这件事就算是这样定了下来。
沈清思没有真正照顾过病人,像沈不念如今这样状态的“病人”,她更是从未见过。毕竟,一个修士若要沦落到此等地步,那真不如死了来的干净。而沈不念当年受伤时,人是直接留在陆离那儿了,一应都有陆离那里的人事无巨细的照料,因此,现在沈清思看着奚未央每日为沈不念擦身翻身,按摩活动,宛如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从没想过,要照顾一个卧床的人,竟会是件如此辛苦复杂的事,更加难以想象,奚未央这般本该连尘埃都不沾染的人,居然会每日亲力亲为的做几乎可以称得上污秽的事……沈清思恍恍惚惚,却不得不承认,在最初,她其实是不大相信,奚未央真的能照顾好沈不念。
奚未央的心从不在沈不念的身上,撇开对沈清思的寄予厚望不谈,他们自小到大,奚未央剩余的所有关注,全部都给了顾鉴。
这一点,从来所有人都知道,也所有人都习惯,习惯到沈清思的潜意识里,都已经认定当顾鉴和沈不念同时存在于奚未央的身边时,奚未央是顾不上沈不念的。
“是,所以我对不住他。”奚未央并不会对事实而感到羞恼,他对沈清思说:“我现在做的事,你就当是我想要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吧。毕竟对于不念来说……他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罪,这些他本不该经历,而既然已经发生,那就不论如何也无法弥补。”
“终究是我这个做师尊的亏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