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沈不念记事起,其实在他的印象里,就没有很明确的“父亲”的概念。沈观榕很少去看他,他的母亲赵如精神状态也不是很稳定,身边侍奉的婢女,一般都不大敢在赵如的面前提起沈观榕,只生怕刺激到夫人,是以,沈不念对于沈观榕的印象,就更淡了。
到现在,他跟着姐姐上了玄冥山,大家师兄弟姐妹一块儿在师门修行,大多都是离乡背井,只有很少的人,是父母也在玄冥山修行的。因此,沈不念也不觉得,自己与别人有什么不同,若是一定要在他的心里,按上一个“父亲”的存在,那个人也不可能是沈观榕,而应该是奚未央。
顾鉴听罢,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所以……说到底,你根本就不在意?”
沈不念淡定的点了点头,说:“对啊。”
他本来就对父亲和家族全无感觉,知道的血亲除了母亲就是姐姐,而现在,沈不念的母亲死了,姐姐就在身边,和沈家断不断绝关系,乃至于沈家偌大家族的产业什么的,本来就不在沈不念的脑子里。既然那些东西,于他而言从未存在,又谈何“放弃”?
沈清思还需要想一想是否“落子无悔”,沈不念的心里,则是根本就没有那盘棋!
顾鉴几乎都想要给沈不念鼓掌了。
妙啊!
换到别人身上,苦大仇深的事情,沈不念却可以泰然处之,——傻人果然是有傻福的。古人诚不欺也!
正月十五过后不久,便是春考。顾鉴原本信心满满,甚至曾和奚未央夸下海口,说自己想要考第一,结果他元宵后复习来、复习去,考试时志得意满,等到三日后榜上成绩一揭,第三名。
顾鉴:“……”
排在他前面的两个人,名字很陌生,因为顾鉴之前本来也不在学堂,所以不认识,也算是情有可原,但这些,都不妨碍顾鉴感到丢人。
——倒不是因为他立下了fg没有实现,觉得打脸。没有任何人责怪顾鉴,就连奚未央也是夸他考得好,可顾鉴却就是好像心里面有个坎过不去,越想越觉得难受。
顾鉴是算和沈不念同年的,他们的师姐沈清思在同年那一届里,不必说,肯定又是第一。可在顾鉴他们这一届,里面有两个奚未央的徒弟,却愣是没有一个人能拿第一,就算是奚未央不在意这些,顾鉴也觉得丢人。
亏他还是奚未央手把手带在身边教出来的呢!
亏他还总是自诩成年人呢!
怎么考起试来,竟然还比不过两个货真价实的孩子?!
顾鉴大受打击,在看完了榜上名次之后,竟就像是着了魔似的开始拼命努力了起来,——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呢!不就是卷吗?谁还没卷过呀!他顾鉴要做就做玄冥山第一卷王!
沈不念:“……”
从顾鉴卷起来开始,住在他对屋的沈不念,就觉得自己很不好过。
天天看着顾鉴这么努力,每日回来,不是在温书,就是在练剑,要么就是关起门来钻研术法。这种学法,真是叫沈不念坐立难安,连玩都不好意思玩,——笑话,你师弟成绩已经那么好了,还那么努力,沈不念,你这个年纪,是怎么睡得着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