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羡一族世世代代为了飞升的梦想而努力着,若是按照既定的路线,秦羡的最终目的,分明也该是飞升才对,就像是他四处游说时表现出来的那样。可事实上,秦羡比任何人都清楚,飞升不过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想,他真正的目的,是打破位面的防护,使天地崩裂,众生不存。
顾鉴在很早以前,就有这样的直觉,但那只是一种感觉,沧海桑田几番,他没有任何的证据,甚至是传说,来用以佐证他的猜测,——烁星倒确实是上古时代的产物,可惜划一条时间轴,烁星的时间点更早于那与父神签订契约的兄弟三人,他被镇压在昆仑山下千年万年,如今才终于浑浑噩噩的又再次出世,哪里能知道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顾鉴注视着秦羡的眼睛,他肯定的道:“父神在与那三兄弟定立契约的时候说谎了,对吗?”
顾鉴双手按住秦羡的肩问他:“他的谎言是什么?他的谎言是什么!”
烁星说过,他可以感知的到,父神早就已经陨落,身躯不存,神魂四散,而他遗留的灵识,却以一种玄之又玄的方式无所不在。顾鉴若想要大海捞针寻觅到父神残留在这片位面的一点灵识,他就必须加深他与父神之间的联系,——每多知晓一点关于父神的真相,或许他就可以多一分让父神再次现身于他识海的把握!
秦羡斜眸看向顾鉴,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满是嘲讽:“我凭什么告诉你。”
顾鉴道:“你是真的觉得我不会用严刑逼供那一套吗?”
秦羡却并不在意,他幽幽道:“哦?那看着你问不出来气急败坏的样子,说不定也会很有趣呢。”
"呵,"顾鉴已经被气笑了,他冷不防的道:“魔灵这玩意儿,是父神故意留在这里的吧。”
魔灵本不属于此处位面,乃是天外来物。顾鉴记得,烁星曾有一次无意间说道,父神辗转在各个小世界,乃至阴阳二面之间,身上难免会沾染一点脏东西,不慎遗落也是情理之中。可是,那真的是情理之中吗?
如今的魔灵之所以会变成只存在于古籍上,没几个人知道的稀罕物,那是因为在千万年间,它已经被杀了一茬又一茬。可在遥远的过去,魔灵最初,分明是被修士们当做提升修为,增进修炼的滋补之物来使用的。只是之后世人渐渐意识到了它如同病毒一般的可怕危害,这才狠下心来刮骨疗毒,誓要杜绝此物,以免它再度为害苍生。
父神遗落魔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真的就这样粗心大意,二来,就只会是有意为之了。
顾鉴不信其一,那么答案就唯剩其二了。
“祂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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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父神:你猜~
“为什么?”
秦羡抬眸,他看着顾鉴,放声大笑起来:“为什么……哈哈哈哈……为什么……”
秦羡过于激动,以至于笑得浑身颤抖,就连眼角都微微泛红,显出些湿润的水光来,好一阵笑声方止,被捆仙绳锁住的秦羡剧烈的喘息了片刻,这才终于渐渐平息,他仿佛陷入了同刚才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极端,恹恹的对万事都提不起兴趣来。秦羡对顾鉴说:“你居然还会问出这样幼稚的问题,看来你仍旧不懂,父神既已经被称之为父神……那么祂所做的事,又哪里有什么为什么。”
“一个位面和一点微尘,在祂的眼中,不存在任何分别,更何况是生存于位面之中的人呢?”
秦羡颇觉好笑:“奚云逸这一辈子都在接受些以天下安稳为己任的规训,他还要把这样无用荒唐的东西传给我儿子,说什么能力越强,就要承担更多的责任?简直就是放屁!——真正的强者根本就不会在意什么苍生!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要人生则生,要人死就死,众生只有领受,从无自辩自救的道理。
正如那人世间所说的,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君王哪怕要灭你全家的门,你还要磕头谢恩呢,倘或逃了那么一两个,那是什么?那叫反贼!”
秦羡:“这世间的修士自以为有了些能耐,已经自视甚高的太久,以至于根本忘了自己也不过是芸芸世间的蝼蚁而已。连这方位面都出不去的东西,还当自己是什么呢!争争抢抢,不过数百年的光景,鼠目寸光,不过如此!”
顾鉴冷不防道:“你的目光到长远,可毁天灭地,难道是什么好出路不成?”
“出路?”秦羡翻了个白眼,不屑道:“我从没想过出路,我只想过死路。哈哈,咱们所在的这方位面,哪里有什么出路?那位天外之人,早就把咱们的出路给封死了。要怪就怪时运不济、天意弄人,为什么要叫自己托生到这一方位面,来做个永无前途的蜉蝣尘埃……”秦羡说着,声音逐渐低落,忽而又坚定起来,他似在自言自语:
“不过没关系,很快了。很快这一切,就全部都要结束了。待到这方位面毁灭,世人不就也能得到永恒的解脱了吗?他们再也不用被禁锢在这方寸天地,化作灵气生生死死,最后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之中,逐渐被消耗殆尽——这才是真正的折磨。”
秦羡对顾鉴道:“你之所以以为我是个妄图灭世的疯子,不过也只是看的浅罢了。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我才是正确的那个人,而你们的所作所为,除了延续众生的痛苦,没有任何意义。”
顾鉴:“可是众生痛苦与否,又究竟愿意这样活下去,还是如你所说的彻底湮灭,只有每个人自己才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