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好吧。”
他看向那尊破损的神像,也双手合十,在地上跪拜了一道:“我之挚友小初年岁尚小,不清尊神名讳,但人善心诚,若有误,但请您海涵。”
鹓初听着旁边小小的身影嘴里还说她年岁小,不禁笑了起来,见哪吒抬起头,无言地盯着她,立刻咳嗽两声,也装模作样地再拜了一道:“请您海涵!”
哪吒轻叹了口气,如小大人般说:“若有不敬,但由陈塘关李靖三子哪吒一人承担,但求勿伤及挚友性命。”
鹓初哑口无言。
她耳廓发红,听到他口中的“挚友”之称,按捺着想疯狂上扬的嘴角,连忙把哪吒拉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好啦好啦,哪就这么夸张了?”
哪吒这才起身,将放置在一侧的大荷叶递给她:“外面有雨,你撑着挡雨。”
鹓初接过荷叶杆:“你呢?”
“我不用,我有混天绫。”哪吒摇头,目光落到地上被雨淋得半模糊的几纵字,字迹工整,不寻常人能写出,往庙外走时顺口一问,“这是你写的吗?”
“是我写的。”鹓初拉着哪吒的手臂,走时只隐隐回身望了眼破损的神像。
仙神不会时时关注下界,尤其是这种早已没有香火的破庙。
应该不会注意到她的动静……吧?
居然让一个小孩儿给她定罪,也真是出息了。
鹓初心虚地抿了抿唇,快步往庙外跑去。
两人一同迈入秋日的细雨之中。
青绿的大荷叶在漫山枯槁间宛如碧石,格外引人瞩目。
“写的什么?”
“……遗书。”
哪吒怔愕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鹓初心虚的神色,实在不解:“常人都忌讳此事,你为什么总是不离嘴边?”
他自称不需要避雨,但鹓初还是拉着他,两人共举着一片荷叶,高低差就用自己的袖子再给他避一截。
说不幸也幸运,她没有多高。
鹓初真挚地反驳:“我这都到妖怪嘴边了,离死不过一步之遥。”
哪吒确实无法反驳。
他发现一个疑点:“但你写遗书,会有人看到吗?”
“我只是写着玩儿的。”鹓初闭了闭眼,承认现实,“死前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但你不就看到了吗?”
哪吒沉默了片刻,低声说:“我不识字。”
他伸起手,刚好能拉住鹓初的手腕,共同走在山路上。
鹓初笑着,眸光晶亮:“文字不重要,你看到了我活着的痕迹。”
断断续续下了几天的雨,山路泥泞不堪,能走的地方不多,好在地势平缓,也没有山洪的迹象。
路上依稀有人曾居住的痕迹,但如今也已无影无踪,荒凉得连鸟鸣声都极少听到。
只能听到一高一矮两人的絮语。
“况且你还小呢,字本也不好认。”
“夫子有教我,是我没认真学……等回家之后我好好认字,就能看懂你的书信了。”
难行的路拖慢了他们的步速。
有时路上还会有横亘着的树干,哪吒就会用混天绫拉着她往上爬,再一起跨过树干。
“你小时候认字容易吗?”哪吒问。
“很难,看得头疼……但看久了,难免还是认得了。”她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