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地上的温堇禾缓缓起身,遥望向巍峨的宫墙,只见红砖青瓦,垣壁高耸。宫墙顶上却蒙着一层灰败的雾气,看得不甚清楚。
靳方夷这是一点也等不及了吗?
说罢,她抬手捏符,四周顿时萦绕出金光,下一瞬便不见踪影。
案牍库的重门缓缓打开,一众身着藕荷色宫裙的婢女鱼贯而入,手捧朱漆食盒,各各低眉顺目。
唯有跟在最后的婢子大着胆子抬眸,看向独坐在案牍上的郡王殿下。
几日未见,裴因身形消瘦了许多,眉眼显得愈发锋利,不若往日的柔顺,倒多了些许阴晦。
温堇禾敛去她不加矫饰的目光,托好手中的食盒,随着婢女的脚步将食盒放在殿中那张紫檀圆桌之上。
今日之行本想浅探个究竟,可临到皇城根下,温堇禾心中的思念便如青笋滋生,失控般破了土,越长越大越长越大,直至冲破理智的禁锢。
她心一横,冒着风险使了障眼法,混做婢女的模样尾随其中。
听到她们暗中嚼舌根,才得知自己走后,裴因便因重犯脱狱而被迫罢官,软禁在案牍库中抄录《恶妖籍》。
裴因停下手中的笔,闲闲扫了眼,便朝婢女们摆了摆手,命她们退下。
婢子们得了令,纷纷福了福身,无声地退出门外。
温堇禾坠在末尾,磨磨蹭蹭地行至门前,忽的顿住脚步,伸手将重门合拢。
偌大的案牍库中只剩下他们二人,她转身朝裴因走去,刻意放轻了脚步,直至距他三步远时停下。
裴因顿住笔尖,稍稍掀了掀眼皮,看向那双藕荷色的宫鞋,面色始终无波无澜。
其实早在温堇禾进门时,他便听出了她的脚步声,可心中仍堵着一团气,不愿同她开口说第一句话。
“不是命你们退下了吗?”他横眉竖目,佯装愠怒。
“有位姑娘托奴婢给殿下带句话,她说——”
温堇禾细着嗓子,掐着一副陌生的声音说道。
裴因无奈放下笔,抬头看向她,只见一张陌生的脸。
可陌生的面孔下,却藏着一双熟悉到午夜梦回时的眼睛,黑亮深邃,又有着近乎黑猫似的敏锐。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终是妥协似的叹了口气。
温堇禾莞尔一笑,抬手卸下了易容咒,用她原本清亮的声音道。
“我来找你了,裴因。”
裴因仰头望着对他笑意盈盈的温堇禾,一时竟结了舌。
七日相隔,在他看来却像是过了整整七个年头。
他本想再见她时对她冷脸相迎,可当真见到他心心念念之人后,万分委屈却好像一刹那间烟消云散。
他恨自己不争气,扯了下嘴角无奈摇摇头,接着一把拉过温堇禾的手,将她紧抱在怀中,埋在她肩颈闷声说。
“你就仗着我喜欢你,肆意妄为。”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温堇禾颈间,挠得她直痒。她稍稍挣扎了一瞬,却被裴因抱得更紧,像怕她随时离去。
她抿唇偷笑,明知故问,“方才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