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府少爷的死另有缘由,您难道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只要您愿意开棺验尸,王公子的死因就水落石出了!”
随着一阵巨大的声音,又一扇大门在擦过芮雪的鼻尖后狠狠关上,大门合上舞起的灰尘被飞扬到芮雪的睫毛上,她低落地用手拂去,转身离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冯麓,而开棺验尸更是天方夜谭。调查再次陷入僵局,可李麒给的时间只剩下两天。
芮雪靠在府门前的一棵樟树上,仰望着这片灰蒙蒙的天空。她不禁想到远在长安的冯麓。
“姐姐,如果是你,会怎样做?”
“姐姐,我真的可以完成这个任务吗?”
芮雪一点点滑落到地上,她窝在树下,抱着自己的膝盖深深思考着对策。既然冯麓把这件性命攸关的事情交给了她,她就不能失败。
“他们不相信我,那就找一个他们愿意相信的人。”芮雪自言自语道,“这里的人最信任谁呢?”
同州水汽很多,早晨就风沙渐起,恐怕有大雨倾盆之势。
有个身穿深绯色官服的男子正在和街坊们交谈,百姓们还招招手想让他进屋。
这是谁?
芮雪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这个男子是同州别驾朱贤,正挨家挨户提醒着暴风雨降至要关好门窗,不论是高门贵户还是贫农人家,他都亲自上前告知气象预警。
“孙大娘,您那被盗的麦子找回来了,请尽快去别驾府领取。”
孙大娘笑得皱纹都多了几条,亲切地握住朱贤的手致谢道:“太感谢朱大人了,就知道出了事儿找朱大人准没错!”
朱贤淡淡地笑了笑,说:“这是为官之本,您不必如此客气。风雨欲来,今日多买点儿吃食,此后三日尽量不要出门了。”
下一家是今日芮雪刚拜访过的乔家,乔老爷是同州第一富商,与同州刺史关系密切,而乔夫人的母亲是高宗的孙女,是正统的李氏宗室女。
可朱贤与他们交谈的语气也并没有任何谄媚之气,只当他们是寻常老百姓。
“请转告乔老爷,此后三日气候突变,尽量不要出门。”
府内传来乔老爷浑厚的笑声,他大步走到门边作礼说道:“朱大人,我还没有好好感谢您呢,自从您下令按销售额交付榷酒钱[1]后,虽然我们乔家要交付的榷酒钱多了许多,但是生意却不减反增,朱大人您真是奇了!”
朱贤也不卑不亢地回礼,解释道:“乔老爷谬赞,此政策也是刺史大人一手操办的,我只不过从中协助罢了。榷酒钱若是像以前一般按人头交付,同州许多小酒商根本无法存活,如此一来同州要交付京城的榷酒钱也全部压到了您这样的大酒商头上,对整个同州的酿酒业其实并无好处。”
“是了,朱大人实在深谋远虑,乔某不得不服啊!朱大人也别在外头站着了,府上新到了一批上好的神泉小团,进屋坐坐吧?”
朱贤保持着距离,礼节周到地拒绝:“谢过乔老爷,但是目前还有许多民众没有收到暴风雨的预警,我还有要事在身,下次再到府上做客。”
芮雪跟了朱贤一路,所有人对待他的态度如出一辙,尊重、感谢以及亲切。
按理说,一般从四品的别驾并不会事必躬亲,但朱贤是个例外。从草根走向如今这个地位的他几乎什么事儿都管,孩子走失、粮食被盗、街坊争执、农商赋税、水利工程建设等等,事无巨细。
或许,这位在同州百姓心中地位崇高的“父母官”就是自己要找的人,芮雪心想。
两个时辰过去,朱贤带着四处汇合的手下回到别驾府。芮雪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敢上前敲门。
“你是谁?”别驾府侍卫板着脸孔问。
“请通传朱大人,我是验方使手下的人,有要事与大人协商。”芮雪诚恳地说。
很快,她就被请到了别驾府的会客堂。朱贤并没有因为臭名昭著的验方使而给她使脸色,而是轻轻撩开官服下摆正襟危坐,用与其他同州百姓并无二致的语气淡淡地问:“请问姑娘有何要事与我协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