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嗯,是……杂种。”
他身旁的人脸色总算沉了一点,笑容瞬间消失。
姜黎站起身来,俯看他,“你胆子原来就不小,喝醉了就更不知天高地厚了?”
余顾毫不在意,打了一个嗝。
“……听我说话!”
“诶,你急了你急了,嘿嘿!我赢了!”余顾晃晃上半身。
姜黎本想摆一摆脸色的,奈何地上的“小企鹅”实在太可爱了,“行,我是杂种,那你是什么?小杂种?”
“我都说了是天才……我是……大胖子……”
“好好,你是大胖子,还是个醉坏脑子的大胖子。走吧,我送你回家,再不回家我就把你丢掉不管了。”姜黎拉起余顾的手。
“回家?什么家啊?我没有家……”余顾收回手,委屈巴巴地把两条胳膊环在膝上,含泪道:“没有人要我,我没有家人,没有家了……”
五年,总共一千九百多个夜晚,余顾不知道有多少天没有缩在被窝里,一直念叨着这句话,念得睡不着觉,却没有人知道。
而今天被姜黎看见了,亲眼看见他是怎么坐地上一边哭一边讲着他那五年的心酸,局外人谁相信这是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啊。
他说,在别人都能收到鲜花和拥抱的18岁,自己得到的是不尽的孤独与迷惘。初醒之时,他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却稀里糊涂地被告知——你已经无家可归了。
从此,他一直都未曾有过归依,始终过着流浪的日子,甚至不敢去看任何与家庭和成人礼相关的影视和视频,视频里穿得光鲜亮丽、过得幸福无比的少爷公主们他更加去看。
因为他不敢。
“可能我就算是死了,也没有人会在意,不把我的躯体抛在某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都算是福分了。”他这样说。
姜黎嘴巴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陪余顾一起坐在地上,轻抚他的背听他吐露经年的苦衷。
明明是醉酒的人,却将那些过往讲得细致入微,不是他是在清醒装醉,还是那些痛苦太过刻骨铭心?
姜黎见余顾情绪缓了下来,重新站起身,“好了,我们回去了。”
他却仍不起身,埋头开始解扣子,想要把身上的外套扒掉。
姜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干嘛?这里冷,别脱衣服,会着凉的。”
“不,我热……我热……我要脱……”
“你这是醉糊涂了吧?”姜黎牢牢钳住他的手掌,不让他乱动,语气净是无奈,“听话,再脱就感冒了。”
谁知余顾竟耍起无赖哭起来,“你……你欺负我……我要告诉我哥……”
姜黎顿时手忙脚乱,“哎,我什么都没做啊,你别哭啊。我……我不抓你手了,你乖乖的,别哭了啊。”
放手那人又不乐意,伸手道:“抱抱……抱抱……”
姜黎犹豫片刻,还是张开双臂将他拥入怀中,轻拍他的背,“好了好了,抱抱就不哭了啊。真是拿你没办法,讨人厌的家伙。”
怀里的人总算安静下来,姜黎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回副驾驶上,给他系好安全带,“睡吧睡吧,小醉鬼。”
“小醉鬼”歪着脑袋沉沉入睡,嘴里还梦呓着:“长胖……长胖……”
姜黎难掩笑意,见“小醉鬼”毛茸茸的头,心里发痒得紧,情不自禁下,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到上面,揉了揉。
好舒服,这几天都紧绷着的神经全然松懈。
他翻起刚才偷拍余顾的好几张照片,记起上次这醉鬼喝醉后的行为。
小醉鬼说:“我想回家了。”
姜黎感受着余顾脸颊的温度,低语道:“你这只喝醉了就傻乎乎的小猪,好好睡一觉吧,我这就带你回家。”